穿成邪神之后(320)
但那又如何呢?曾经他被胥昌关在废弃的旧宗祠里快要撑不下去时,是偶然闯来的阿慈偷偷给他送了饭食,又缠磨得胥昌不得不给了他更好的待遇,日日前来相看使得胥昌暂时放弃了饿死他的打算。
胥昌原本想等到阿慈把他忘了再动手,可在那之前,胥康先得了那种怪病。
都极神色平淡地走出宫殿,阿慈不止是阿慈,她还是胥昌的女儿,胥康的妹妹,是梁国的公主胥有容。她未来会成为他的敌人,但她现在还没有对不起他,并且还有恩于他,那他是不是应该为未来已经预料到的事而现在就杀了她呢?大仇将复,他在离开梁都去寻胥康时心中尚有困顿,但一曲过后,他的道已经不再狂迷了。
既然仇恨要明明白白,那么恩情自然也要明明白白的才是。
……
甘南城,高台之上。
漓池掌心落着那枚玉扣,指尖一翻,却捻着一根细如蚕丝的弦。
憎。
都极身上的这根七情引还未完全凝出,只被他摘下半缕来。但这半缕七情引,算不得他此次最大的收获。
漓池随手将这半缕憎引捻入琴弦中,他抬起头,嘴角似翘非翘,目中因果幽茫。
“梁。”他的目光从梁都方向移开,落到了另一方遥处,“隋。”
第102章
隋地尚武,多喜争斗。这里的修士之劫,倒是开启的比别处都要早。
怪异大劫虽起于外境,但若心性不足,心随外转,转而又生出了内劫,也没什么稀奇的。
斗争最易生出争胜之心,争胜之心又最易生出嗔怒来,而争胜,本身就属贪执。
无论修为高低,只要尚且未能得道,心就必然有缺漏,这不是什么可指摘的事情,苛求完人是不现实的。修行本身就是完善自身的过程,要求修行者圣贤无过,就像苛要求一个正在读书的学子必须通晓所有的学识一样。学习是过程,修行也是过程,踏上这条道并向前走,就是好事了。
不见可欲,使心不乱。这些隋国的修行者们平日里或许尚可调服自己的心,然而,大劫已至,便如人见可欲。饥渴之人或许尚能忍耐不去偷窃,可是若此时在他面前摆放一桌丰盛的美食,他的心又怎么能不乱呢?
便如同那些欲夺淮水君府的修士们,他们因心忧外劫而欲提前做准备,外劫尚未显化,内劫先使人狂迷,最后反招致外劫提前降临。这些修士为了避劫而做的种种努力,却反而使得自己在劫中陷得越发深重。这其中变化微妙,道理却是很明白的,只可惜,被七情六欲迷了心智的人是很难清醒过来的。
更何况,隋国的尚武之风在大劫的影响下,已经越来越偏激了,有时候就算想要避开只求自保,却也来不及退出了。便如同战场上的士兵,四面八方都是向自己砍来的刀刃,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
隋国像一个旋涡,将这些修士一个个吞没,并逐渐席卷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不过此时,隋国这个正在转起来的旋涡,却悄然降下了速度。
一个名为明灯教的势力,正如润物的春雨悄然而降。
在大劫之中起起落落的势力不计其数,既然有覆灭的,也就有兴起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大约就是玄清教了。
可是明灯教与玄清教的崛起不同。玄清教如同突然蹿出地面的笋,一场雨后突然就冒了头,没过几天就抽成了长长的竹竿,但在此之前,它在地下深藏,无人发觉。
而明灯教的兴起,则让许多人都生出了恍然之感。他们或许偶尔在闲谈中听过这个名字,又或许没有听过,却偶然接触过那手捧心灯的修士,又或许曾得过消减阴魂怨苦的粗浅点灯法……
明灯教像空气里的水汽,平时被人们习惯并忽视,可等那雨落下来后,并不会使人觉得惊异。
这些明灯教修士的心焰可以消减阴魂的怨戾苦煞,自然也是可以消减活人的煞气的。在过去明灯教一盘散沙的情况下,他们所能发出的力量极为有限,但现在统合起来后,在隋国这样一个许多修士都被斗争的凶煞迷心的地方,明灯教修士们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有时候,那些被狂怒或愤恨迷了心智的人们,只是需要有人拉他们一把而已,等他们冷静下来后,自己也就能够调服内心了。
明灯教的统合,对于正在走向失控的隋国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但这个松散了千年万载的教派突然选择在隋国开始自振,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的目的,就在于隋。
昌蒲已经前往隋国开始了她的行动,仰苍要给自己的弟子做后盾,自然是要从这里开始整合明灯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