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92)

作者:步蟾

沈若樱的离开,是决然的,彻底的,她躲开了一切可能被找到的地方,她当然不会真的以为林子期会去找她。事实上,他即使要找她,除了北京,只能是苏州。可是,他不知道,她最呆不下去的地方也是这两个地方,所以,他知道,他没法找她,所以,他也不会那么傻到明知道找不到还要去找。沈若樱最后明白,只要她还在北京,她和师兄就回不了原来的轨道,朽木学长离开了,在他的世界里运行着他的轨道,现在一定快乐且幸福着。过不了多久,师兄也可以回复到当初,他们都应该是快乐幸福的。而现在,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孤独地生活,心里也是坦然,这才是她的宿命。这样不是很好么?她本不该和他们相遇,那么既然相遇了,那就像相交直线那样过了交点后,再无限延伸远离下去吧。这样,就好。

可这样真的好吗?

归人

当沈若樱再次踏上熟悉又陌生的台阶时,看到门口坐着的人,她愣住了,她以为又出现幻觉了,揉了揉眼睛。不是,那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在被发现之前离开,但她却迈不开步子,身子也僵硬无法转身,多少次午夜梦回,撕心裂肺的思念,痛苦的煎熬与折磨,她告诉自己这些她必须忍受,这是她应该忍受的,她不能抗拒,可是,当这个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真真正正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却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但事实由不得她做选择,下一秒钟她就被抱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可是,却熟悉地叫不出名字。她还是象在梦里一样,分不清谁是谁,泪水就那么恣意泛滥了,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终于被放开来,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人,努力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确认他的身份,头发柔软地平耷着,清凉如斯的眼睛,没有镜片隔着,洁白的衬衫,清新的沐浴露的香味。她到底还是分不清楚,除去一些曾经她用来区分他们的标志性的特征,她真的还是分不清谁是谁,泪水有一次泛滥。

他低下头来吻她,她流着的泪水让他心疼。他说过,他不会让她流泪,他吻得很仔细,像是捧着珍宝,细细地去吻她的泪水,可恣意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也止不住,吻也吻不完。他干脆放弃了,转到她唇边,他要告诉她,他有多想念她,他要告诉她,她对于他是怎样的存在,他要告诉她,他的疯狂,他的疼痛,那种硬生生灵魂剥离身体的疼痛。上帝用亚当的肋骨造了夏娃,找不到夏娃,他的胸腔就是空荡荡的,他的肋骨就会生生作疼。他知道,她是他的肋骨,他不能没有她,他知道,他也许想守护她,可是她一定要守护他。

他停下来,看着她,泪痕已干,只是眼角仍有晶莹。他看着她脸色潮红,仍是大口大口呼吸,终于笑了,“你还是不会呼吸么?”沈若樱记得,这句话,师兄问过,所以,她唤他,“师兄。”

林子期微笑地点头承认,“爸爸说让我今天来这里等你,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样能等到你,就让我带你回去,如果你不告诉我,就放你离开。”

沈若樱嘴唇翕动,终于还是没有说话,掏出钥匙开了门。林子期随她进去,四周看了一眼,“怎么这么干净?去年我来这里找过你,你不住这里呀。”

“我昨天刚回来的。”沈若樱淡淡地说,但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盯住了林子期。

林子期被盯得一愣一愣的,放下背包,对她说,“樱子,你说过,等着我第三次打赌,那么,这次我又打了一个赌,不过,这次是赌你嫁给我。如果赢了,我会留下来,守护你照顾你陪伴你。如果输了,我也会留下来,守护你照顾你陪伴你,直到另一个愿意而且能够做到这样,而你也愿意,等到这样的一个人出现为止。”

他说的话有些绕口,但沈若樱却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具体内容,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咬着嘴唇,半晌,挤出一句话,“你是谁?”

林子期被她的问题逗乐了,“樱子,你本不需要分清楚的。”他坐到沙发上,一伸手,将沈若樱也拉了过来,然后将她抱到他腿上坐好,“我讲个故事你听。”然后就像大人给小孩讲故事一样说开了。

故事(完结)

他说的是个沈若樱异常熟悉却又陌生的故事。

一个在国外留学的男生和老爸关于回不回国的问题打赌,爸爸自然是希望儿子回国,而儿子憋着气就是不肯回。最后爸爸用激将法和儿子定下赌约,爸爸带了他的一个女学生去日本见儿子。如果儿子爱上她就回国,如果不爱,就放任他的决定。由于爸爸信誓旦旦笃定儿子一定会爱上她,儿子反而气嚣,那我偏要让她爱上我,而我就是不会爱上她。当然,他后来反应过来是中了老爸的激将法,但话已出口没有余地,而且儿子从来身边就不少女生追,所以他自信只要是他想追的,没有女生不会喜欢他。因为老爸说女孩温柔乖巧,所以他经过一番调查后制定出一系列对付温柔乖巧的女生的对策,中间的过程可以省略掉了。因为旁边有个心理大师的老妈当军事,老爸的计策运用以及对儿子的心理抓的很好,最后儿子输了,但输的并不服气,因为他是无辜地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来进行的这个游戏。他在女学生离开日本时本想告诉她真相,但是有些却是不得不隐瞒,比如说老爸的形象,比如说女学生心目中那个完美的而本来就是自己的“师兄”的形象。女学生回国后,他无可抑制的思念让他终于向老爸坦白妥协低头认输,还让老爸安排了个近水楼台的位置来继续接近女学生。当他以为女学生一定会喜欢他时,却在一次买衣服时起了怀疑,女学生帮他选的衣服全是她心里师兄那样温和踏实的形象,而他也终于意识到,他爱的是她,而她即使爱上他,也不是本来的他。于是他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出现。这样的身份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她,同时,他又想知道她心里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多一点。于是他每天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她。但无论哪个她,都让他无法放下。那一次在苏州,他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有另一个他出现而离开,而是他突然发现,她有着他无法解读也无法触碰的过往,所以他临时换了身份,他知道,以师兄的身份出现,他若问,她会告诉他,可这次她也只是轻轻带过,他也真的就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他带她去北戴河,以真正的身份。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用错了身份。那天晚上,她没有拒绝他,而他却突然想起肩上还留着她的齿痕,所以他心虚了,他推开了她。也许当时就此被她发现,即使她生气,她也不会生气太久,因为她是善良的人,她不会舍得让人难过的。这样也不会引来后来太多的事。在学校,他不能以朽木白夜的身份出现,因为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林子期”,所以,他只能在实验室里陪她。他知道这样下去不对,他两个身份的交替很累,但时间长了,他反而习惯了,因为他的两个身份,给了她需要的两种爱。但当他想回头时,却发现越来越难启齿告诉她,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所以,最后他决定让那个假的他就此消失,反正她选择的是他本来的身份,这个结局是万幸。可谁知道,她竟然以为同时爱上了两个人,最后两个都放弃了。他知道他必须说清楚,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清楚。所以他整天闷闷不乐,更要命的是,她开始躲他,他受不了,那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去看她,本想只是看看就走,但是终于没忍住,最后又被她咬了一口。他当然不敢把伤口给她看,只能离开。谁知那天之后,她就一去无影踪了,他发了疯的找她,终究未寻着。爸爸说,谁叫他那么糊涂,活该。但终于还是不忍心,让他在九月三号到苏州她家门口等她,不管她在哪里,那天晚上,她一定会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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