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玫瑰(228)
本来我觉得很难的事情,现在突然被苏洵介入,我又可以有自己的姿态了。
“好,你都联系好,我准备下,明天一起回去呗!”
此时有种被推着往前走的感觉,怪怪的。
就在自己迟疑的片刻钟头,敬叔的电话就过来了,
“恭喜二姐啊!嘿嘿!”听着这个声音,脑海中立刻浮现敬叔那标志的鬼子般的微笑;
“谢敬叔!”我像小学生报到那样,大声而利落地回应着;
“你看你这一走两三个月家里都想你了,这以后要是嫁出去,那不就回来更少了嘛,那老董事长肯定放心不下——”敬叔朝着“和事老”的方向发展着,我心里觉得好笑但是也很受用,刚想阐述下自己的悔过之意,那头就又传来两声熟悉的“嗯哼!嗯哼!”声,然后是一连串让我听着揪心的咳嗽声;
“这不是还没嫁出去嘛,我这嫁不嫁得出去,还不是看他老人家成全不成全嘛,您想啊,把我户口拴在老家,这啊既是爱我,也是害我啊~”敬叔每次电话,必定是开了外音,那我也就顺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下吧,
“那不会,不会,小玥,你不信你叔你还不信你爷爷吗,你爷爷把你从小带到大,生怕你哪里受了委屈,可以这么说,他对他自己的孩子都没对你好的百分之一,”敬叔又开始那一套说辞,这句话几乎是老家人必备的教育语,按照大家的道理,我是多么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你看你有个头痛脑热的,你爷爷就茶饭不思的照应着你,就说小苏电话说两家人见面,老董事长别提有多开心,会也不去开了,家里让人上上下下收拾了几遍,你那屋你走后就重新装修了,老董事长来回检查好几遍,还担心二姐再嫌弃装的落后,再惹你生气……”
听着这些说辞,确实显得我的心眼太小了,老人肚里撑起了船。
“顺婶呢,最近还好?”我不想再继续听敬叔的说教,我也能听到电话那头,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远离的声音,“她还跟我说秋黄瓜拉秧了,就喊我回去吃的呢。”
“哎呀!”敬叔一声长叹,我立刻感觉事情不妙,顺叔那眉梢连着嘴角的深纹,总是那么的让人不适,
“你顺婶家里最近事情麻烦,你走后你顺婶不几天胃病就犯了,‘腌臜’汤吃了不少才好点,这刚好点,你顺叔喝酒喝高了,去医院一查,又是酒精肝又是什么肝硬化,你顺婶都一两个月没来了……”
顺婶也是苦命,遇到的都是不省心的。小时候,顺婶胃病一犯,她就用擀面杖顶着墙,然后再顶着自己的胃,见到有人经过,就抬起煞白的脸小声说道:
“他叔啊,给我折点‘腌臜’汤,样数越多越好——”然后话未完便是一连串的气嗝,让人不敢靠近;当一碗‘腌臜’汤下肚,她立刻就像吃了灵丹一样,活了起来,笑嘻嘻地,然后放下擀面杖,拍拍手,该忙啥就忙啥,从不娇气。
奶奶每次看到顺婶这样,都会一边嫌弃一边心疼地说道:“大顺家哟,你这是活人受死人罪哦,倒还活着作甚么哦!哪来哪去多利索!”而后,奶奶便会大口气地喘着,咳嗽着,直到眼角泛起混黄的泪珠,手巾把眼搓到红肿,但即使奶奶这么说,我顺婶仍旧笑嘻嘻的,一点儿也不生气,手下仍旧忙着不停,
“大娘说得是,这受罪就是债还没还清嘞!嘿嘿~”
而每次看到顺婶这样,我都会恨奶奶的无情与冷漠,心里百般地疼顺婶,我会待我奶奶回屋休息的时候,偷偷地拉着顺婶到我的房间,我会把我所有的好吃的都给顺婶,我要默默地向奶奶证明,顺婶不是受苦的命,她也可以有福气;而每每这个时候,顺婶就会一声声“我的小乖乖小心肝”地把我搂在怀里;
有次我见顺婶又在喝‘腌臜’汤,就好奇地走上前要看下,顺婶拦着我,说那东西脏,见了就没法吃饭了,我不信,偏要看,结果一看一闻,让我呕吐不止!确实,整整的半个月时间,我都没能好好地吃饭,那是怎样的腌臜啊!
油叔说,只要是后厨能吃的东西,都能倒在一起,就像是饭店剩菜剩酒,都会折到一起,各种菜色,掺和着各种酒,特别像酒后的呕吐物……
那时,我才相信奶奶的话,顺婶是个苦命的婶子。有时候听爷爷奶奶偶尔闲聊,他们总会说,嗯哼,这人啊,命数都是天定的,这辈子紧要点,指不定下辈子就能宽裕点。
现在顺婶遭受这么多的事,那个满头泛白的灰发,皮肤干燥而暗沉,满脸没有生机,牙齿枯黄而带黑斑,精瘦的,走起路来轻飘不带跟的顺婶,在我的心头含泪笑着;我那顺叔,作腾了一辈子,还是累我顺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