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记(86)
它驱除了冬日与生俱来的冰寒。让我明白,原来冬天也有这难得的温暖。它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相信命运的宽厚和美好。
休假里,鸦片反常格外文静的呆在宿舍里,开始学着织起围巾。她床前蹲满了厚厚的书籍,一边按着书上的步骤,一边愚钝的和手中的毛线纠缠。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围巾是织给谁的,想不到她和沐茹竟选择同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心中载着满满的就要溢出的爱意。接连下来的几日,原本认为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浮躁的沉不住气在中途放弃,可是她却坚持了下来,甚至每晚在宿舍熄灯后,都能看见她在床边点燃蜡烛奋斗的身影。
我心底想这个聪明的女孩这次该不聪明了,于是问,“干嘛不直接买条围巾送给许皓呢?”
想不到鸦片甜蜜的笑出声来,感慨道,“只有自己付出辛劳亲手编织的围巾,才能够给最爱的人,带来最舒心的温暖!”
有恍惚的错觉,她手中编织的不是围巾,而是亲手在编织着自己的幸福。
围巾完成了,外形并不是那么的讨人喜欢。但鸦片依旧自豪的将它在我面前高高地举起,满面是甜腻的微笑与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好像那被冻的红肿手指的伤痛,根本不值一提。
当鸦片告诉我许皓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聚会时,我还是忍不住的微微惊讶。随后便释然,只要许皓愿意,他甚至可以邀请全校师生参加,毕竟他有的是资本。
那么,寂寒也会去是吧。原来在有生之年里,狭路相逢终是不能幸免。
北风呼呼的吹着,在夜色笼罩下的街道,格外的寂寥。偶尔有路人经过,脚步也是匆忙。霓虹的酒吧招牌在黑暗里独自闪烁着,好像是因为太过寂寞,所以不倦怠呼唤着同样寂寞的人们。
但寂寞的人相遇,留下的终究只有寂寞而已。
这是我第一次置身这种场所,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在这里出没的人们,不管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但眼神里都传递着同一种情感,那就是孤独。
也许是害怕与这群人同化,心底不由得仓惶的催促着鸦片加快脚步。
终于来到许皓的包厢。推开包厢的门便看见沙发上坐满了陌生的男男女女。他们各顾各交谈着,完全没有理睬我与鸦片这对外来的闯入者。
看得出他们并不是善男信女。男子的眼神张扬着不可一世的轻狂,女子的眼神微微迷醉,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许皓坐在沙发中间,偶尔与其他人交谈两句。寂寒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一言不发漠然的注视着包厢里的一切。让我意外的是唐小璐居然没有参加这场聚会。
我心底不禁感伤,我明白往往拥有大量朋友的人,他的内心是最苦涩和孤独的。
所有的繁荣其实都是假象。试问这一大群人里真正能称得上朋友,能够真诚的将彼此的心拿出来互相交换的,会有几个?如果自己的身价不复存在,能够留下陪在自己身边的,又会有几个?我想许皓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坐在许皓旁边的沐茹朝我露出微笑,然后目光跳过鸦片重新回到许皓的身边。她拦下许皓的酒杯,娇嗔道,“别喝太多呢!小心身子!”
许皓怔怔的望了眼沐茹,依旧若无其事的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伤害了这个孩子,他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的无所谓。好像对任何事物不都会存有期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也许在他眼里,享受孤独也是一种幸福,其实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优秀。平庸的人不会感到孤独。
──真的能对任何事都做到无所谓吗?又到底是谁近乎残酷的剥夺了他,哪怕是连乞丐都应享有的那些最基本权利。
鸦片拉着我的手找到位置坐下后,满面欣然诚恳的对许皓说,“亲爱的,生日快乐!”
许皓朝着她微笑着轻轻点头。我悄悄用余光探视着寂寒,他依然安静的坐着,没有点歌,也没有甚么欢喜的表情。我坐下后,也只是匆匆瞟了我眼,便没有做其他任何的反响,好像永远只生活在属于他的世界里。
心底不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总是有一种伤感在内心细细灼烧。不安的预感。
这场聚会的重头戏无非是交换礼物的时刻。
在场来宾把或精致的,或贵重的礼物交到许皓手中,我也将自己挑选的还算别致的小礼物递了过去。许皓开始还张着口麻木的说着“谢谢!”,最后终于不耐烦干脆就把礼物堆在桌上置之不理。
沐茹从手提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条高档围巾,满面甜蜜的递到许皓手里。许皓仔细掂量了下围巾,用还算温柔地语气答谢了声,便将围巾放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