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77)

作者:奉小满

姑侄二人亲香了一会儿,就双双进屋去,奉九从自己卧室里的壁架上拿下父亲前几天从银行拿回来的美国好时可可粉,打算兑上牛奶和蜂蜜,给不苦冲一杯牛奶可可喝,这也是当时非常时兴的一种西式饮品,小孩儿和女孩儿都喜欢。

不苦看到姑姑手里拿着的一个没见过的圆柱状高高的透明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黑褐色泥土一样的东西,问姑姑这是什么?

奉九告诉他这是可可粉,跟巧克力差不多,不苦误会了,立刻跃跃欲试打算直接“来两勺”。

奉九哈哈一笑,耐心告诉他:“这东西可不是这么用的,这是纯可可粉,苦得要命,不能直接吃的。”

谁知不苦来了拧劲儿,非要试试不可,鼻孔翕张,非常执着。

奉九一看他还没完了,试着设想了一下这么做对不苦的影响,一番估量后结果是可以承受,再说不苦最近脾气见长,有点说一不二的气势,很执拗,借此机会让他吃点亏长点记性也挺好,于是把一把银调羹子递给他,让他“想试就试”吧。

不苦欢天喜地地接过,贪心地挖了冒尖儿的一大勺可可粉,奉九“哎”了一声,这可不是她预想的,本以为他浅尝一下,吃到苦头也就罢了,可惜来不及阻止,一只带着五个肉坑儿的小胖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往自己雏鸟嗷嗷待哺一般张得大大的嘴巴里一送,再心满意足地一合,品品滋味……

世界瞬间安静了,奉九担心地瞧着,就见不苦那原本就占了半张脸的清水黑丸一般的大眼睛猛地瞪得更大,充满了惊恐,刚刚闭得紧紧的小嘴巴不由自主地欠了个缝儿,“噗噗”地开始往外喷着黑褐色的烟儿,伴着阵阵咳嗽,声音也由小变大。

这情形真是能让人笑破肚皮,当然奉九为了小侄子人虽小但尊严可一点不小着想,还是忍着笑告诉不苦马上吐出来,不苦照办,咧着嘴呸呸吐着嘴里剩下的还没融化的可可粉,大眼睛里被呛满了泪水,顺着嘴角流着浓黑色的口涎,狼狈极了,小模样极是可怜。

奉九又倒了一大杯清水让他漱口,幸好不苦早就学会了刷牙,他一边仰脖“咕噜咕噜”地含水再吐,一边抽抽搭搭哭了出来,因为是自己坚持要这么做的,实在没脸嚎啕大哭,没一会儿鼻涕眼泪淌了一脸,再配上脸上沾的黑色可可粉,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奉九绝倒。

好一会儿,奉九才安抚住了不苦,姑侄俩玩起了嘎啦哈。

过了一阵儿,奉九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就想笑,不免嘴欠地逗弄不苦应该改名为“真苦”了,本来跟姑姑玩了一会嘎啦哈都要把这茬儿忘了,这会儿不免又想了起来,不苦嘴一瘪又要哭,

奉九一看要惹祸,赶紧割地赔款地签了个不平等条约,这才把小家伙稳住了。

等天色渐晚,奉九带着不苦去奶奶的院子请安兼吃晚饭,不免一路走一路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待走到奶奶的院子附近时,她把不苦交给正好遇到的下人,自己往北多走了几步,抻长脖子看了看后面三叔三婶的园子,暮色四拢下,园子还是那个园子,里面的树木、花、草、亭子、各个小套院,一样不缺,她忽然意识到,呀,只有虎头,已经不在了。

第19章 融化

时光荏苒,奉天的秋天,比短得一闪而过的春天要长不少,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虎头离开时是初秋,而现在已经到了麦穗金黄、枫叶红透的深秋时节。

这一天奉九刚从小西关教堂跟林神父学英语回来,媚兰刚巧打来电话,约奉九去离奉天一百多公里的盘山县看丹顶鹤。

媚兰这阵子正对摄影术感兴趣,早听说盘山县的鸟儿成千上万,到了十月份越冬南迁前极为壮观,不禁心痒;而且她暑假里刚刚跟某人学会了开车,于是放胆邀请奉九前往。

主管奉九日常生活的一向是大哥唐奉先,刚开始并不同意,因为这次没有其他大人跟着,生怕有个什么闪失,但在听说父亲已经把最得力的侍卫卫镧出借后,就同意了。

原本奉九、媚兰再加上文秀薇和郑漓的四人小团体,在中学毕业后,升学的升学,要嫁人的嫁人,再也凑不齐了。

奉九想通过跟宁铮协商解除婚约的企图已然宣告失败,对着软硬不吃的宁三,奉九已经无话可说,自己有时也不免苦中作乐,自我调侃着类似“都怪故去的母亲没事儿把自己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干嘛,看看,军阀恶霸都来抢亲了”之类的话。

她自己在那儿摆着一副与平时活泼跳脱极不相衬的怨妇样儿,倒不觉得什么,只是听了这话的媚兰:“……”,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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