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53)
“韦元化,到底谁不长脑子?”奉九瞬间恢复了自由,勃然大怒,“我会不知道你有多想继续念书?我可是‘奉天财神’的女儿,我会缺钱?再说了,我的钱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虽然我还没有成年,但我如果想动用一千块大洋的款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同意,更轮不到我父亲作主!全国任何一个花旗银行都可以兑现!这件事情,如果你同意,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我不懂你到底别扭个什么劲儿!”
一番话不打锛儿地说完,奉九杵着腰直喘粗气。
虎头早已恢复了平静,他回头波澜不惊地看了一眼奉九:“我不想上大学,我就想学做生意,赚钱,自立。”
奉九一看他盐酱不进的样儿,想想近两年来两人一探讨他的升学问题就得打一架,也是灰心,她木木地说:“虎头,我,我以后想管你,也难了,我订婚了……”
忽听得轻微的“咔擦”声,奉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太注意,她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其实,你真的不要有任何顾虑……如果改主意了,随时通知我,我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啊虎头。”
虎头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三叔三婶的嘴巴真严啊……
奉九觉得没趣儿,只能迈步往外走,忽然,后面传来脚步声,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她随之看了一眼,立时变色:“天呐,你个笨蛋!”
那只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原本是白皙修长,现在却沾染了鲜血,瞬间染湿了她的衣袖。
奉九抓住他的手,打眼儿一看,止不住一阵发晕:他的虎口被刺得鲜血淋漓,一些不知哪里来的毛刺也深深扎在肉里,奉九赶紧拽着他出门拐了个弯儿,进了他的卧室,放着洗脸盆架的地上放着一把白铜大茶壶,她拎起茶壶,用流动的水冲洗伤口,又翻出口袋里的一条细棉布手帕横着死死地捆住了受伤的地方。
“虎头……”奉九低低唤他,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安抚。
虎头漂亮的眼睛一下子闭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跟谁?”
还记着这茬儿呢?奉九其实觉得这事儿跟虎头应该上大学的重要性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宁铮。”
“谁?”虎头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那不是……”
“嗯,我前准姐夫。”
“这太荒唐了!”虎头很生气,嘴角紧咬着,额角暴着青筋,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是啊,但我总觉得,他……可能也是有什么苦衷,比如,不结婚就不能接管宁家势力之类的,或者其他什么事儿。我打算跟他沟通沟通看,说不定能跟大姐似的,又把婚给退了。”
虎头沉着脸,没说话,那眼光里透着完全的不信。
奉九脾气也上来了:“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稀罕作宁夫人?”
虎头看着眼前清丽绝伦的少女,想着她一下憨直至真的性子,看淡钱财,谦和暖人,的确不是恋势的那种女子。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听说你这位前准姐夫很英俊。”
“英俊的男子多了去了,又不是他一个,而且一听他的身份,谁会想把自己陷进去?再说了,凭什么我大姐不要的,就让我接着啊?我是收破烂的么?”
明明气氛不对,但虎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权势震天的宁少帅,到了唐奉琳唐奉九这,居然成了她们唐家姊妹嫌弃来嫌弃去的“破烂儿”了。
他心里轻快了一些,刚才洗净了血迹,他们回到书房,虎头看着已经报废的自行车模型,毕竟倾注过心血,不免有点惋惜。
忽听得奉九柔柔的声音响起:“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虎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说过的话?”
“什么话?”他随意地问。
“长大了我们俩结婚啊。”奉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虎头听了这话,立刻像个锯嘴葫芦一般,呆呆地望着她,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干嘛?!奉九不满他这神色,像是嫌弃自己似的,不禁飞几把眼刀扎他。
“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我还要去美国念大学呢。”奉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小心翼翼地解开手帕——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于是在书桌上的笔筒里找到了一把小镊子,点着火柴消了毒,把虎口上扎的小细木刺儿都挑了出来,一边挑一边“噫噫”地叹气,等都挑完了,看着血兹呼啦的伤口,这才两手一摊:“哎哟看着就疼,我屁股都发麻了。”
虎头:“…………”
“等会儿我派秋声给你送岫岩红药,这段日子,你可不能再沾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