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428)
宁铮早被自家太太流里流气的举动震惊了,再听她的话,更是目瞪口呆;到得后来,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又收了笑容,俯头过去,轻吻着她,万分珍惜。
奉九在他的唇又爬到了耳后时,搂紧他的脖颈,忍着浑身的战栗,踮起脚跟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始终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父亲,切记,切记……”
宁铮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呼吸变得越发急促,他停止了亲吻,而是猛地搂紧了怀里的她,像是要把两个人合二为一。
一直站在二层甲板上,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宁铮的支长胜看着夫妻俩紧紧相拥,不免松了口气——还得是夫人,无时无刻,都能神奇地安抚司令那颗无法得到平静的心。
未经几日,这艘一千八百吨位的邮轮就进入了印度洋。
一路上天公作美,风平浪静。两个结实的孩子比大人更快适应了海上生活,他们一天到晚精力旺盛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与船长、船员搭讪,和各国旅伴热情地打招呼,再时不时很有分寸地去比自己还小的小孩子那里撩个闲,再一天天换着花样地吃着法餐、意餐,实在吃腻了就换成中餐,一天天过得逍遥快活。
一天,芽芽和龙生开心地跑过来,说是跟别的乘客学会了一首歌,要唱给他们听,宁铮和奉九立刻正襟危坐,摆出一份洗耳恭听的模样,于是稚嫩的童声兴高采烈地大声唱起来:“
“来是 come,去是 go,
二十四是 twenty-four,
山芋就是 potato,
Yes yes no.
妈了个巴子,统统抓来砍狗头。”
唱完两人都背着小手,一脸真诚地等着父母表扬。
奉九从小对着芽芽就是中英文一起说,后来很快又加上了法文;等龙生经常跟他们一起生活后,她对龙生当然也是如此。
她早就请教过自己的导师——布多马和谢迪柯,这两位杰出的语言学家也都认同这样一个观点:即使是不同的语系,但因为小孩子的学习语言的能力是最强的,所以几种语言搀着说,不但不会让孩子混淆,反而会有互相促进的作用。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地处德国西北部,被法国、德国和比利时包围的欧洲小国卢森堡的孩子们,从小就浸润在至少三种语言的语境里,所以长大后卢森堡语、法语和德语都非常流利。
平时龙生、芽芽,无论是和大人,还是他们自己,或是和宁铮那些西方朋友的孩子们在一起交流,都可以做到中英法文切换自如。
他们的词汇都算得上丰富了,那么这首歌里如此浅显的英文单词肯定不是吸引他们的主因,看来他们喜欢唱的,主要是最后一句——人类很有趣,无论是哪国人、哪里人,对于骂人的脏话都学得特别快,概因骂人话的语调就带着天然的情绪宣泄,流露着一种豁出去的痛快,与人类某些阴暗本性异常相合。
果然,听到最后那句实在不能重复的话,原本满脸慈爱、笑容满面的夫妻俩的表情渐渐凝固,忽然默契地转头对视,直到终于忍不住偷笑了出来。
“唱得很好,鼓掌!”奉九提议,随后两口子意思意思地呱唧了几声,接着奉九发话了,“最后一句可不能再唱了,这是骂人话,听到没?”
“再说了,你们两个英文这么好,怎么能再唱这么简单的歌儿呢?太不配你们了。”宁铮顺手就给他们戴了两顶高帽,两个小家伙互瞅了一眼,喜滋滋地答应了。
芽芽闹着要奖励,刚刚给父母唱了这么好玩儿的歌,难道不应该奖赏么?
宁铮顺手就从兜里掏出了泡泡糖——这次要陪着闺女、干儿子在海上漂一个月,他怎能不提早做些准备——这比当年他在美国吃的那种老式泡泡糖已改良了许多,口味上也有改善;六岁的龙生和四岁的芽芽都惊喜地接过来,不用怎么教,芽芽就知道怎样小心翼翼地吹出一个比她脸还几号的半透明的圆球,越吹越大,颤巍巍地,直到“啪”地一声爆裂,糊住她整张小脸。
龙生还没吹成,扭脸看到被一大团白色胶基糊满脸懵住的芽芽,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不明所以的芽芽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天中午,宁铮带着芽芽在船头吃消化面包:她这几天有点吃撑了,总打嗝;随行的黄姓医官建议管餐厅要点消化面包来吃吃看。
有大鱼儿和海豚跟着船游得飞快,一会儿就蹿出水面,像是也要跟着享用他们手里的食物。
芽芽学着父亲的样儿,把面包掰成一块块地往海里扔,大鱼争先抢食,芽芽乐得拍手笑,猛然发觉不对,一只贼忒兮兮的海鸥从她手上把举着的一大块面包叼走了,正展翅欲逃,已被芽芽稳准狠地一把卡住不算长的脖子,恨恨地对海鸥说:“还我!”忽然眼珠儿一转,又用英语、法语各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