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289)

作者:奉小满

奉九其实是很想装个晕倒之类的,只可惜身体底子太好,怎么也晕不过去。况且在装晕方面实在没什么经验,只怕再来个弄巧成拙。

奉九看看窗外,天光已大亮,她清清嗓子,故意打岔,“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去军部?”

宁铮伸手拧拧她的鼻尖儿,“给我放了两天假,一直到明天早上再去接着开会就可以。”

奉九有点无措,这可真不是好消息。

“别想着混过去,告诉我,你还好么?”

“也好也不好。”奉九含含混混地想打马虎眼,觉得这么回答大概是安全的。

宁铮笑了,俯身过来,“那可不行,我怎么也得让太太觉得就是个好——才行。”

于是他藏进被子里去,继续在奉九身上煽风点火,到处使坏,把她当成冬天鲜红诱人的糖梨膏一般又嗦又咬。奉九恨得想抓住他头发不让他如此放肆,结果一把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他的头发都剃光了,还没长长。

到底是又闹了一场,奉九把头埋进软趴趴的鹅毛枕里,摇着一根纤白的食指,“休战,我要求休战……”

宁铮大笑,还好,他本担心奉九对此事还是抗拒得厉害,没想到即使被搓磨得惨了,也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还算是顺利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起身,再次抱着变得光溜溜的奉九去了浴室,好一会儿才出来,当然免不了连脸上都挨了几脚。

宁铮倒是没奢望一口吃成个胖子,但好歹也得先来个七分饱。

宁铮开了窗子,让清凉的晨风涌入,吹散了屋子里原本的靡丽之气。

两人回到床上,奉九着急下床,她怕还有一天假的宁铮要把剩下的时间都浪费在床上。

宁铮伸手又箍住奉九的身子,不让她动,一只手在她扁平到凹陷的滑腻腻的小腹上来回摩挲,流连不去,“父亲天天早上一碗燕菜粥,从明早开始我们也要吃这个。父亲爱吃的,错不了。”

奉九的早餐可是丰富多彩,像老帅那样十几年如一日地光吃一种粥,她一听就想抗议。

没成想宁铮又说:“说不定,这里都怀了我们的孩子了。”也许是前景太美,宁铮实在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的头发只长出了短短一寸,大概是因为夙愿达成,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神清气爽。他的头型非常漂亮,现在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配合着无一处不清隽的五官,好似正通过开得大大的窗子透进来的清朗晨风。

只可惜这么一尊美得跟希腊人阿格桑德罗斯于公元前一世纪创作的,《特洛伊战争中的拉奥孔》中拉奥孔一样壮硕的身躯,再配上无与伦比的上等男色,却根本无人欣赏。

奉九一听就急了,昨天她一天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后续发展的可能性,刚挺起身子想起来,又被宁铮往怀里紧了紧,低头亲亲她的脸蛋儿,又伸手按按她的小腹,柔声说:“我要把你这块好田,犁得绿油油的……要孕育孩子,你的身体更是得好好调养——从今天开始,不许吃冰的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好田?绿油油?还犁?

奉九忍无可忍,一把把他作怪的手扒拉下去,“你怎么这么多破事儿呢?人冰心先生在伦敦医院生孩子,刚生完医生就给她端了一盘子冰激凌吃,也没见人家有什么不健康的。你可好,我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连冰都不让我吃了。”

宁铮一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得陇望蜀要不得,还是四个字:徐徐图之。

“不过,那‘燕菜粥’,是怎么做的?”奉九也是心大,可能也是等圆房这只靴子落地等得够久,一旦事情发展不可逆,也就释然了。

现在反倒是对这闻名遐迩的燕菜粥的关心,比哀悼自己一去不回的女儿身来得多。

当然她也就随口问问,没指望君子远庖厨的宁铮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没想到宁铮倒是神通了:“先把江米煮熟,再加鸡汤炖开;加一钱左右的燕菜,两个鸽子蛋,那味道,咸淡相宜,鲜香味浓。”北方地区把糯米称为江米。

“嚯——”奉九可对他刮目相看了,“你对厨艺也不大在意,除了‘错菜’,这可能是你说得出来的第二道美食了。”

“谁说的,‘四绝菜’我也能说点道道出来。不过,这锅粥,我是惦记很多年了——当年,我母亲和我们兄妹刚过来这边,就看到父亲和二姨娘在吃这粥,没我们的份儿。”

他说话的语调轻松,看起来似是满不在乎,但奉九知道,年幼的宁铮有多为此耿耿于怀,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现在吃这“燕菜粥”,意思又变了,变成了一种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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