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194)

作者:奉小满

他很快把老婆孩子也接了来,几个山头换着抢,只是,此时连普通老百姓都被逼上梁山了,可以想见他这无本买卖只能越做越艰难,到后来经常半个月都开不了张。他一看不行,把山匪这行当放下,从军去也。

从山匪摇身一变,就成了当地的保安团团长,没办法,那个时节,蒙匪、俄匪到处流窜,遍地扰民,当时的情况就是军队缺人缺得厉害,从此之后,宁老帅彻底洗白。

至于后来机缘巧合,一步步变成东北王,那更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是他命中带煞,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终究成就了这一番霸业。

相书上有一条说,北人南相,南人北相者贵。

鲁迅先生也在《北人与南人》一文中有一段堪称经典的话:“据我所见,北人的优点是厚重,南人的优点是机灵。但厚重之弊也愚,机灵之弊也狡……北人南相者,是厚重而又机灵;南人北相者,不消说是机灵而又能厚重。”

宁老帅这一支从他往下这一家子男人,几乎各个南人北相,到底出了几个人中龙凤。

当然,旁支里不着调的也很多,比如……

奉九她们被宁家人接进了明堂,赶紧把预好的只分大人小孩两种尺码的孝服穿戴上,一水的灰白色粗麻布孝服,头上都绑了白色孝带,先去灵堂磕头,然后等着第二天一大早出殡。

当然,还有守灵的环节,不过,老家也没谁这么没眼色,非让这一起子贵客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太奶奶守灵。

也就是意思意思地守了半个时辰也就可以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五婶子,我来迟了,恕罪恕罪。”

寿夫人眉头一皱,大家的眼光不约而同看向灵堂门口,只见一个高个子年轻男人走了进来,眼神轻佻,走路也脚没根似的轻飘飘的,男生女相,身上一股子油滑放荡之气,奉九一看,觉得眼熟,正仔细回忆,他已经一眼看到了奉九,“哟,这是谁啊?这么金贵的三嫂都光临这穷乡僻壤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奉九立刻对上号了,宁铮堂弟宁锋。

那个跟日本艺伎厮混的浪荡子。

寿夫人只能开口,一脸勉力维持的稀薄礼貌,“是锋子啊,你这是刚到?”

“可不是刚到。给各位婶子、嫂嫂请安了。”

他晃晃悠悠转圈拱手作揖,对面人还礼,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场面寂静。

看来,宁家人对他的印象倒是有志一同,实打实的厌恶。

人家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扭头对奉九说:“三嫂可还习惯?想不想出去看看周围的景致?这儿的景色尚可,兄弟我自小在这长大,”他微笑着环视四周,“熟得很。”

还没等奉九出声,旁边鸿司已经说话了:“我也熟,就不劳五叔费心了。”

宁锋在宁家这一辈堂兄弟排行第五。

鸿司小时候身体不好那阵子,黄医生曾说过,不如回乡下修养几年,或许会有起色,于是大嫂带着他回了祖屋,实实惠惠地住了三年,果然身体健壮了起来,原本恹恹的神情也变得生机勃勃,看来乡野生活的确能强健一个人的身体和心灵。

等到后来不得不回城读书,他还大哭着不肯走。

宁锋好像这才看到鸿司似的,感兴趣地上下打量打量他,又斜眼看了看奉九,一笑,“别殷勤过头了,你三叔可不是吃素的。”

鸿司大怒,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受得了这种冷箭,正要一步上前,被旁边的宁铮大嫂一把摁住,随即听到寿夫人冷冷的声音响起:“我看五小子这又是马尿灌多了,还愣着干嘛?快扶五少爷下去休息!”

一旁侍立的强壮护院立刻上前,不顾宁锋的抗议,把人虽高体却虚的银样镴枪头硬生生拖了下去。

奉九也很生气,不过,早就听说他的父亲在一次对老帅的暗杀行动中为保护老帅而死,所以老帅对他一直愧疚怜惜,直接导致他不知天高地厚,只可惜眼高手低,弄得谁都不得意他,可以说是宁家这一辈里最声名狼藉的一个。

光是寿夫人就不知道给他收拾过多少次残局。

等他被拖出了灵堂,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搅家精在,还不定得闹出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来。老家的宁家人也很拎得清,直到奉天贵客们离开,他们都没再见到这个宁锋。

宁家老宅虽比不上大帅府的富丽典雅,但也是五年前翻新扩建过的,各种家具摆设设施都还算过得去。

但毕竟没有抽水马桶和全天热水,当然能有电也不错了,所以一行人在分头去休息时,难免有种“由奢入俭难”的意思,深觉吃的睡的不那么得劲儿,第二天起早儿颇有头晕眼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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