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18)
奉九最是得意这个味道,一到冬天非吃不可,现在一含到嘴巴里,大眼睛都美得眯起来了,看得出来是无比的舒心。
包不屈看着奉九吃着冰棍,那原本就水润的唇瓣被冰一刺激,愈发显得那鲜红的唇色娇艳欲滴,不禁垂了眼,不敢再看。
待看到她们吃完了各自的冰点,也不多要,结了帐起身欲走,他还是再次走上前去。
“鄙人包不屈,来自广州,今日得见二位小姐,有心想交个朋友,敢问姑娘芳名?”
他也是个留洋派,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实属不易了。
媚兰没说话,又用她那波光潋滟的大眼睛看着他。
包不屈冲她一笑,目光还是转回到了奉九身上。
奉九扬扬眉,“你叫包不屈?”
“正是。”包不屈笑眯眯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儿。
近看就发现她一张灵秀大气的鹅蛋脸儿上,五官生得无一不好,更是搭配得好。
肌肤雪腻,吹弹得破,小小年纪,已有绝代佳人之姿。
但最勾人的,却是灵动的眼眸深处那一抹狡黠,捉摸不定,让人徒增……占有之欲。
他祖籍广东,“小巷包家”在广州也是名门望族,从明朝海运以来,跟番邦通商走在了前头,一直是最重要的皇商。
在南洋甚至美国,包家子孙繁衍生息,形成了繁密巨大的势力,渗透进各行各业,保不齐在哪儿遇到的人,就跟小巷包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知道你兄长是谁。”奉九也笑眯眯的。
“哦?小姐居然认识我兄长?”包不屈觉得有些惊喜。
一时也想不起大自己几岁的嫡亲哥哥怎么会跟奉天的小姐扯上关系,难道是生意伙伴家的女儿?
奉九不置可否:“他叫包不淫,对不?”
“……”包不屈一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媚兰脑筋打个转儿,也跟着笑了。
她这个好友,最是擅长拐着弯儿地骂人。
包不屈虽受的是西式教育,但从小《论语》《孟子》也是不能不学的。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小姑娘真促狭。
他笑过了,比北方人来得深的眼窝里有什么东西闪过,温和又坚持地又问了一遍:“小姐的名讳,可以告知在下了么?”
正在这时,四平街街口与高高的钟楼相对的鼓楼传来了沉闷的鼓声,奉九往窗外一望,奉天的暮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西边倾覆而至,整点敲鼓就意味着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临近冬至,正是白天短、黑夜长的季节,天欲晚,她怕家里人担心,就语气略带强硬地说道:“你不是广州包家的人么?听说包家很厉害,就算在奉天,打听个把人又有何难。”
奉九说完,冲他微微一笑,一把拉过旁边抻脖子看热闹看得正津津有味的媚兰,灵巧地穿过几排桌椅,熟门熟路地顺着“雪酪坊”的西门溜走了。
他略显惊异地看着两个女孩儿像溜滑的鱼儿一般一溜烟儿地逃走,而周遭看着他的眼光也都不乏调侃奚落之意,他只好走回自己的座位,回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以手遮脸低声闷笑起来。
“佑安!”,一声不大但听得出中气十足的呼唤,店门又闪进一个人,黑色的大衣,小山羊皮质的手套,身材挺拔如松,围着一条白色的长围巾,单看气势已是不凡,待到他摘下同色礼帽,露出一张俊秀无匹的脸庞,微微含笑,连离得老远的侍应生都暗暗喝了一声彩:怎么今天来了如此多出色的人物。
“唉瑞卿,你怎么才来,要不你就能看到我的心上人了!”包不屈撒起娇来可是从不避讳,生生让刚才起就一直看免费大戏的其他顾客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来人是东三省的现任主人,东三省保安司令宁作相的第三子,宁诤。
他们二人是在美国读哥伦比亚大学时认识的——都是十六岁入学,因为都是中国人,所以被分配到一个寝室以备相互照顾,读的都是机械专业,异国他乡自然要抱团取暖,虽然一个是簪缨世家“old money”,一个新晋权贵“new money”,难得志趣也相投,两人一直相处得非常愉快。
但待到本科毕业,包不屈继续留在哥大读了硕士学位,而宁诤则转至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成为一名职业军人。
宁诤只用两年就读完了军校,随后和硕士毕业的包不屈两人相携同游欧洲。
两人家世显赫,样貌出众,英俊潇洒,又都是名校毕业,别管骨子里怎么样,至少外表看起来都是绅士风度十足的翩翩少年郎,一路游历过去,不管美国欧洲还是后来回到国内,所到之处情场浪子们无不望风披靡,女人缘好到不能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