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那么多奇怪的话，做那么多奇怪的事？我们已经是大人了，二十岁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多考虑一下，这样合适吗？”

她的声音有一点哽咽，在这个深秋的早晨，说话间口中带出来的雾气让她的面容明明灭灭的，有一种脆弱而孤独的美。

那双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很红，仔细看眼睑底下的黑眼圈也有点明显，陆竞猜测她昨晚估计根本没睡好，那张倦容无声地透露出了那个信息。

看着面前这个站在她面前，依然特别瘦小的女孩子，他的那颗心隐隐发疼：好像自己从认识她以来，一直在做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虽然自己对她的那颗真心，从来都是赤诚而唯一的，但爱从来都不能成为自己在行上对她造成伤害的借口。

他抬手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像从前很多次那样，轻轻地捏一下她的嘴角，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可是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她朝他自由、随性地展露出她甜美的笑容了。

那双伸向半空中的双手，因为孟黎很明显的闪躲而不得不放弃了。最后双手垂下来放在身侧的时候，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开始一字一句地交代他这么久以来一直深埋在心底的话。

“对不起黎黎，好像我一直以来都在不停地对你说‘对不起’。尽管我知道‘对不起’从来都是最没用的三个字，你也并不想从我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因为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从那年暑假我说出我们之间“完了”这句话的一瞬间，之后漫长的好几个月时间里，我一直是在后悔跟自责当中度过的。当时因为自己的嫉妒心跟占有欲，我那么误会你跟周俊伟，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太他妈不是人了。

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我们一起经历了高中那么艰难的两年时光，自己怎么能对我们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么没有自信？它是那么来之不易，而我却轻易就否决掉你的真心，所以后来我压根就没有脸再来找你请求原谅。

再加上当时因为我外公跟我爸妈联合起来，拿他的身体健康欺骗我，说我要是不去美国读大学，他就算死了也不愿意去医院看病，我当时根本没一点办法，最后不得不妥协同意去美国。

这之后我就更没有立场再来挽回你了。自己口口声声地说想跟你在一起，连北城宜城这么近的距离都很难接受，最后却选择了去美国。我这畜生都不如的行为，怎么还有脸皮再来找你呢？

至于你一直都很在意的赵梦的事情，我拿自己的性命跟你发誓，我俩绝对一点情况都没有。他后来去美国的事情，我之前压根就不知道，在美国我俩也不在一个区，之前她到我学校找过我一次，但我根本就没理她。

你因为别的事情生我的气，我都能理解，但就是赵梦的事，我不接受。我从头到尾真得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以后也绝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私下的交流，这点我敢向你保证！

还有什么是没解释到的吗？有的话你提醒我，我现在脑子晕乎乎的，可能落下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但你只要明白，我对你的真心是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的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孟黎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仰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他。

那些字字句句听在耳朵里，也敲在她的心头。她不知道自己当时该作何反应，脑子里一团乱麻，唯一的举动就是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那里滑落下来。

很奇怪，明明没有痛苦、难受的感觉，可是泪水依然那么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往下流。或许是本能的身体反射，那些话带给她的冲击在几十秒的安静之后，就那么以眼泪的形式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可是你要说那些眼泪到底代表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委屈了那么久之后的自然释放，也或许是为自己曾经那段炽热、真诚的爱恋而感到的惋惜。

总之那个眼泪不是痛苦的，当然也谈不上喜悦，而是一种背负了很久的压力之后好不容易得来的释放。

她终于可以再次告诉自己，那一场刻苦铭心的初恋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不管以后两个人会如何发展，至少在她眼中，那个他曾经很爱很爱的男孩子不是一个糟糕的人，他依然很好很好。

陆竞看到孟黎听完他那一番话之后，也没什么动静，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看他，只是安静了几十秒之后，眼中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得，一颗一颗往下流，怎么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