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落花时节(53)
牛哥朝我身后看了看,说:“刚才跟你一起吃饭的男生呢?他这么爱护你怎么也不知道把你送回来?”我说:“昨天你们干什么要打他,陈旭阳这次又要你们做什么坏勾当?”牛哥怪笑两声,说:“这可不能告诉你,不过他说那小子有心要跟华祺争你,我们只是想看看他有多少心而已。”
几天以后的一个傍晚,李文彬下了学来找我,跟我说最近他又写了一首新的曲子,想到音乐教室去弹给我听。在弹了最初的一段,我听出来这便是那个周日上午他在我耳边哼过的那一曲,他说:“我说过要为你写一首曲子的,你喜欢的话就收下好吗?”那是一个夜幕很快降临的黄昏,教室里被夕阳洒照的最后一缕的晚霞渐渐从窗口褪去。我们的周围已是黑黑朦胧的一片灰色雾霭。我收下了他的曲子,站到窗口墙边能望见月亮从云雾中透出光华的一角,很淡,像水笔勾勒出的一抹优柔的弧线。
李文彬来到我身边,用一双手将我在墙上围了起来,低下头看着我问我说:“赵思佳,你会喜欢我吗?”我垂着头没有回答。华祺这个时候会在哪里呢,我有多久没听过他的声音,没有传递过那双手的温暖了呢?李文彬把身体慢慢挪近了我,将我搂进了怀里。他说:“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让我这样抱着你。”我静静地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心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却想起初二华祺发病前的那天晚上,我躺在他胸前听到的一样的这样有力的跳动声。那个恬美的晚上,已经离我远去了。
就在李文彬低下头来要吻我的时候,教室的门突然地被打开。进来的竟是带了牛哥一伙人的陈旭阳,他勾着嘴角用一副自命不凡的笑朝我们走过来,向李文彬甩过一眼,说:“李文彬,还没忘记我吧,陈旭阳。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他们是我很早就认识的哥们,那天真是不好意思,爽了约害你被人揍,今天我是特地来跟你道歉的。”李文彬说:“不用道歉,你们可以走了。”
陈旭阳笑了一声,从李文彬身边把我拉到一旁,说:“当然除了道歉,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问你借一下。”李文彬皱眉说:“你别乱来,报告给学校要受处分的。”陈旭阳说:“她的华祺抢走了我的张晓月,我可不能睁眼再看着你把她给弄到手。那我不是成了两头空?你喜欢她吗?”陈旭阳问他。
李文彬说:“你想怎么样?”陈旭阳笑说:“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过你,曾经华祺为了她跟我打过赌,结果输了比赛又差点丢了性命,不如我们也来比一场,你赢了我才把她还给你。”我在一旁插嘴说:“陈旭阳,你闹够了没有?你想要张晓月就自己去争,争不到手就来找我们这些不相干人的麻烦,你还要脸不要脸啊你?”陈旭阳瞥了一眼我说:“我不好吗?有多少女生追着我跑,我都没要。张晓月是头脑发了昏,不知道被华祺什么地方迷上了,她以后就会明白的。”
陈旭阳和李文彬的赌约没有让我听到,我只看到了李文彬在听到陈旭阳的提议以后脸上闪过的一抹既惊又愤的神情。可是到了最后,他依然答应了陈旭阳的赌约。
陈旭阳走时,抛给了我一个轻浮又暧昧的笑容。
博弈的结局
陈旭阳和李文彬的赌赛整整一年半没有付诸实践,甚至自那天傍晚陈旭阳从我们学校消失以后,我们都不再见过。有一些时候我和华祺单独说话的短暂时间里,我们会提到陈旭阳,提到曾经我们四个人一起度过的不很愉快的初中三年。我相信在华祺的心里,至少有过那么一个时期,他是在怨恨着陈旭阳,也怨恨着那牵扯不掉的他和张晓月在我们生活里扮演的位置。有好多次,华祺在谈到他们时是带着一种深悔的神情,他总觉得自己在曾经的某个时刻走叉了路,等到再想回头的时候却已发现断了回头的路。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充满错误选择的过程,当我们自以为是地踏在一条慷慨光明的道路之上时,我们又何曾能想到这条路将在未在的哪一个结点会切断我们怀抱着的一切美好梦想?华祺和我从来不知道哪一条路是正确的,我们也不知道这所谓的正确会把我们引领到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华祺跟我说过,假如我们的生活能够重新再来一次,他想所有发生过的都不会有所改变,因为他找不到也想不出曾经他错误的选择究竟落在了哪个时刻。直到高三紧张学业开始前的这一个半年月里,张晓月的爸爸已向华祺一家建议过几次手术的事情,那与他匹配的心脏早在我们高一不久以后就被放置在医院等着华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