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落花时节(42)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晓月对我仅有的那一点友情也不复存在,她恨我不能把华祺的心连同他的人一起奉送给她。
高中里,我和张晓月同时地被分进了四班,而我们四班里正好有几个女生是张爸爸在城里生意伙伴的女儿。进学的第一天,张晓月就为自己在班里建立了良好的同学关系网,在选举班长时,本来因中考成绩名列第一妥定无疑的我却被张晓月的大量选票给排挤掉了。我不过是个在她管辖之下的文艺委员。
然而就在这个学期当我形单影只穿梭于学校各个角落的时候,李文彬在我枯乏落寞的学习生活里增添了一道匆匆而过的足印。
李文彬是大我一届的男生,我认识他是在一个很偶然的下午。那天是我们开学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一年八个班在体育老师的组织下举行了入校以来第一次的联合篮球赛,所有的同学都去了篮球场观看比赛。我和几个比较要好的女生走在闹哄哄的同学堆里,赶到赛场的时候第一场的几个班队已经快开始了。我们站在场边高一阶的看台上,正说说笑笑之间,我忽然感到身后一个躯体缓缓地贴近我,并且抓向我交叉在后面的手。我一慌,脚下想退开一步,回头看时却看见华祺在垂眼望着我微笑。
我放松了身体站在原地,在周围同学的簇拥下我轻轻靠着华祺。华祺略微前俯在我耳边说:“如果上次我没有一时冲动地去找陈旭阳打赌,也许我们现在不会是这样子吧?”我轻轻笑了笑,说:“你觉得现在这样不好吗?”华祺摇摇头,把眼睛移向比赛,说:“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好像什么都弄错,弄反了,今天放了学,你在食堂等我,我们到学校外面去说话。”我惊了一惊,转回头看他。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张晓月从同学们中间跳出来跳到华祺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华祺,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到前面去看比赛。”张晓月不由我们分说地将华祺从看台之上拽走了。走之前,华祺对我做了个口型,我能分辨那是“六点”两个字。六点钟,是学校同学们都分散了的时候。
我一个人悄悄走出赛场看台,百无聊赖地逛在学校校园的每一条小路上。秋天的季节,桂花树开得很灿烂,一缕缕飘香的桂花芬芳在校园幽静的小道上蔓延。这是一条植满了树木的石径,一旁是教学楼的侧面,一旁是建筑风格有些迥异的办公活动室。我走着走着,听到前面一个地方袅袅地传来一阵优美的钢琴小夜曲。那不是录音放出来,而是现场被人弹奏出来的。我快步小跑过去,跑到一间音乐教室排练房外看见有高年级的学生在里面排演舞蹈,现在,他们正坐着听那弹钢琴的人指尖跳跃着的音符。
我大着胆走了进去,排演室空空荡荡,除过一些放置的乐器以外,便是面墙的一块大镜子。我走到那弹钢琴的老师旁边,问他:“老师,我也会舞蹈,我能参加吗?”那个戴了一副淡蓝边框镜的老师惊愕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阵,忽然笑了一声,说:“你是高一新生吧?”我点点头,听到旁边的高年级同学都偷偷笑了起来。
那个老师站起来,向其他人招招手让他们继续排练,自己却领着我走到了外边。站在那条桂花清香袭鼻的道上,他又将我久久地打量了一下,用一种很深沉的神态和语调问我说:“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老吗?”他有点高,坐在钢琴前面的身姿很挺拔,我想不出来一个不是老师的人怎么能是那样的姿态,而且他的钢琴弹得那么动听。我皱皱眉奇怪地看着他说:“你不是老师吗?”他笑说:“除非你想做我的学生。呵呵,开玩笑的,我叫李文彬,是高二七班的。你呢?”
我羞愧地红了一下脸,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他问我:“你刚才说你会跳舞,真的吗?”我说:“真的,你们现在排练什么节目呢?”李文彬说:“学校还没让我们排什么,就没事来玩一玩。不如你进来跳一段给我们看看,如果好我们才能向学校推荐你来啊。”我朝排演室看了看,人有点多,看他们舞蹈的基本功都比我扎实,姿势也我的优美,就惭愧地有些怯场,说:“现在吗,我不知道该跳什么?”李文彬笑了笑,宽慰着说:“没事的,我就弹一曲,你凭着对音乐的感觉临场发挥一下就行,不用这么紧张。”
李文彬改用吉他弹了一首当时很流行的情歌曲子,是我每路过音响店都要听一遍的歌。李文彬大约是知道这样的曲对于任何一个懂一点舞蹈的人来都说是很容易用身体来协调它的节奏和旋律的,所以这一天以后,我便顺利地进入了他们的舞蹈队。在进入舞蹈队与他们一起聊天排练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李文彬有一个在国外拿过小提琴大奖的爸爸和一个从小被舞蹈熏陶了长大的妈妈;可是他的妈妈却在好多年前与他的爸爸离异了,如今的李文彬是跟着爸爸一起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