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说爱烫嘴(出版书)(19)

作者:白沙

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我预计的那样,张记者表面对我很关照,但指望他教给我什么东西,就有点不现实了。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老师说的话,你们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出去想学东西都没人愿意教你,这话果然应验。我想他不教,我就偷学吧。为此我请林佳吃了顿饭,因为她和主任有那层无法面世又无人不知的关系,她已经建立起独有的关系网,据说那张记者也对她敬畏三分。何况再严谨的人,都没办法做天衣无缝的事情。我告诉林佳张大记者要有什么动向就通知我一声,林佳一脸神秘,“陆漫漫,想抢人家新闻啊?想吃现成啊?”我黑着脸训斥她:“在你娃心目中我就那么猥琐啊?我就想看看他最近在找什么新闻,我就是好奇,老子咋就找不到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林佳高姿态地点头:“你得把我伺候好了,感恩知道吗?周末你先别陪你男人了,你不觉得最近你为了那个叫方扬的狗尾巴草放弃了整片草原吗?你过来陪我打牌嘛,我透露点小道消息给你。”我问:“什么消息?”林佳却不回答,“提前告诉你了你周末又去陪你那草去,肯定不陪我这朵花。”

说起麻将我头就大了,近两年“血战到底”一统成都麻坛,林佳这个“殴打”麻将的惯犯可以说是骨灰级别,我过颓废生活那会儿没少和她交手,接连贡献了几个月生活费,想起那不堪的往事我就心惊胆战。“血战到底”是一种非常残酷的打法,三至六人可组成牌局,先和牌者胜出,剩下的人继续打牌,直到只剩一个人。传统麻将只有一个赢家,而“血战到底”只有一个输家,我想我那时候是挖了麻将它老人家上辈子的祖坟,每次都让我抗争到底,输得连裤衩都不剩!从此我闻“血战”丧胆!

最近一段时间我好像是牺牲了不少时间在方扬身上,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工作,主任说新闻是跑出来的,新闻每天每时每刻每个地方都在发生,于是我拿着相机到处跑。在菜市场拍到哭诉遭遇市场一霸的鱼贩子,说龟儿买了鱼整死不给钱,鱼老板说得义愤填膺,我们交了那么多管理费,政府也不给做个主。我正琢磨着,这新闻不错,有点价值,回去组织一下语言搞个几千字,也可引起政府关注深思。结果还没离开,就有人过来交钱给鱼老板,“刚才那个是我屋头里的,脑壳有点毛病,请老板你见谅。”

林佳笑得肚子都疼了,她说这就是做记者的苦恼!其实还有件丢人的事没让她知道,她要知道了,肯定会挤对我。第一天接新闻热线就遇到个变态,说的第一句话是:“请问,你是记者吗?”我说对!他又问:“你是女的?”此话一出,我汗就冒出来了,莫非我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比较雄性?忍耐了半天,最后我单刀直入:“请问您是要提供新闻线索吗?”对方半天没说话,在我要挂掉电话的当口他终于吭声:“你,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此君在电话那端默默地呼进氧气吐出二氧化碳等待我的回答,气得我直想骂人,真是闲得找扁!

总之,一切都不是那么顺当。

周末的府南河边依然是麻将声沸腾,有人请了掏耳朵的工仔正以非常陶醉的姿态欲生欲死,有人仰躺在椅子上咽了口茶,有人高呼着老子摸到幺鸡了!杠上花!那个人正是林佳,从上大学开始,她就是狂热的麻将分子,那时候我住她隔壁寝室,有好几次,我到她寝室都得捏着鼻子,那段时间林佳把学习之外的时间都贡献给了麻将,内裤都没能挤出时间清洗,泡了一盆子,估计实在没穿的了才洗。没记错的话正是林佳被杨小霞横刀夺大款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林佳沦落为完全的麻将爱好者,当初班花的风采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某一天,我和她并排走在通往食堂的小道上,迎面走来几个帅哥,其中一个惊呼,你们看,那个,那个就是四班的班花,长得好吓人哦!那瓜男人的指头正指着林佳,见我们抬头,赶紧做出猥琐的遮掩状。林佳当时就愣了,我也愣了。经那男人的提醒,我才开始审视林佳,真的是要吓死人,头发都纠结在一起了,估计有段时间没洗了,眉毛也没修,与杂乱的菠菜丛有得一拼,眼圈是黑的,嘴唇是没有血色的,那副尊容是经过一年的麻将奋战生涯拼杀出来的。

林佳当时饭也不吃了,捂着脸痛哭着冲回寝室,第二天,班花又光彩照人地重返江湖,从此林佳班花照做,麻将照打,再没见她为哪个男人荒废过自己的美丽。

此刻正淋漓酣战的林佳风采依旧,嗓门极高,看见我,兴奋招手,我说:“林大美人,把主任都洗白了哇?笑成那个样子!”林佳报以羞赧的一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眼主任,“哪个敢洗他嘛,我才刚刚翻身,之前一直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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