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婚礼(19)
英格丽深吸一口气,急切的说:「糟糕!我们以为是相同的疫病,把他们安排在同一个隔离区里,真怕他们会交叉感染,我们要赶快想些处置的办法才行。」
「这部分我可以帮忙,但现在我要先了解隔离区的情况。」季隽言开始解说,并建议疫病隔离区应如何安排,还询问了许多难民营里的现况。
「上帝真是眷顾我们,派了詹姆斯博士来帮助我们。」尚由衷的说。
接下来的三个礼拜,英格丽除了忙着难民迁徙的准备工作之外,还要抽空和派驻难民营的军队指挥官讨论迁移路线。
季隽言则是每天和营区少数几位医疗人员不停照顾各种伤患、病患和隔离区的难民,虽同在一个营区内,但两人常忙得从早到晚都没见到面。
搬迁的前一天下午,尚抱着一个刚出生才两个多月还没断奶的婴儿来找季隽言,婴儿的母亲严重的营养不良,加上生病的缘故,完全没有奶水;婴儿又不肯喝母奶以外的东西,因此身体非常的虚弱,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季隽言帮小婴儿打了营养针,因严重的贫血也不能吊点滴。
尚抱着小婴儿不舍的抚摸那细小的指头,喃喃低语,「等到了密索姆沙哈耶,就有机会把这里的婴儿送去救援医师组织。」
「明天就要撤离了,我们必须分三天个别撤离,你和英格丽以及隔离区的难民都是最后一批,我是第一批明天一早就走,怕来不及跟你道别,现在先跟你说一声,你要好好保重,我们在密索姆沙哈耶见。」
说完,尚就抱着婴儿离开了。
望着尚的背影,远方又传来一声地雷引爆的巨响,季隽言有些担心这次迁徙能否顺利成行,尤其他是最后一批,也不知道叛军何时会打过来。
「我刚刚去医护站没看到你,猜想你一定在这里。」英格丽走向他。
「最近叛军对邻近地区的攻击愈来愈密集,明天开始迁徙,虽然沿途有军队保护我们,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英格丽像大姐姐一样。
季隽言开玩笑的说:「妳说话的语气,好像把我当成小孩子。」
英格丽回答他,「别介意,我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很辛苦吧?我听尚说妳已经在这里六年了,这种困顿的生活能够过六年还真是不简单。」算算日子,在非洲已经停留四个月了,季隽言都快要吃不消了。
「习惯了就不觉得辛苦。我只有六年而已,但这里的人却终其一生都必须过这样的生活,只要看到他们,想到他们的处境,我就没有办法离开。」英格丽望着帐棚旁一张张无助的面孔,她希望在苦难终结之前,能一直陪伴着他们。
「难道妳都不想家吗?妳的家人不会担心妳吗?」季隽言实在很佩服她有这样的勇气与毅力,尤其是年轻的异族女子在这里还要面临更多的困难与危险。
英格丽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家,这里就是我的家,而这里的人就是我的家人。我的生命原本就是要奉献给天主的,但祂要我奉献给需要我的人,我已经在这个家和家人一起了,又怎会想家呢?」
「难道妳在英国都没有任何亲人吗?妳在故乡也没有任何亲人吗?我是指妳的祖籍地……」虽然探人隐私不是很有礼貌,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我母亲生我时难产死了,父亲死后我一个人到伦敦求学定居,从此没跟亲人联络过,我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英格丽态度轻松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其实我很佩服像妳这样有坚定信念和虔诚信仰的人,你们可以因为信仰而安于平淡,甚至接受寂寞艰难的生活;可我就做不到,没有物质享受会要我的命,要是哪天我不幸被放逐到荒岛,一定会想尽办法回到文明世界,不然肯定会发疯,然后自杀。」季隽言思考着她的话。
「你还真是坦白。」英格丽微笑的看着季隽言。
「其实妳的笑容应该很好看,但是妳的脸都被帽子挡住了。妳知道吗?我永远只能从妳嘴部的变化来判断妳的表情。」季隽言边讲还边用手比画自己的嘴。
「看不到我的表情很困扰你吗?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吗?」英格丽开始觉得季隽言或许是个有趣的人,之前两人总是很严肃的讨论事情,私下几乎很少有交集。
「嗯,有时候确实会感到很困惑。譬如说吃饭的时候,这里的食物都是我没吃过,甚至是没看过的东西,所以我必须格外的小心,每次都想先偷看妳吃完后的表情,再决定要不要吃,万一妳露出难吃的表情,或是脸色发青有中毒的迹象,那我就知道这个东西是不能吃的。可是我都看不到妳的脸,所以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吃了。唉,这真的是很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