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汽水(86)
她把他从人生里剔除,他就重新走进她的人生。
“以前是我想得太简单,周渔,你再等等我。”
刘芬去世后,周渔一直在怪自己,总觉得是她的错。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直在失去,某一刻突然有了很想要的东西,那件东西近在咫尺,好像伸手就可以抓住,以至于她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刘芬喝药前的异样,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后才明白程遇舟是那么得遥不可及。
刘芬给她了自由,她却被自己困在了那个小县城。
外婆是周渔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考完试,周渔和言辞同一辆车回白城,他回长春路,她回周家湾,把家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后,去老院接外婆回来。
外婆在养老院总是一个人待着,回了家就很高兴。
白城有习俗,大年三十晚上晚辈要去祭拜过世的亲人。
言辞的父母和周渔的父母都葬在同一座山上,周渔等外婆睡着后,带着手电筒出门,她以前很害怕这座山,就连夜晚从山下的马路经过都会害怕,现在都敢一个人爬上爬下,就算听见奇怪的声音,心里也没有任何恐怖的假想。
她走在前面,言辞走在后面,因为他们来得晚,下山的路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从远处看,两束光离得很近很近,一前一后,但其实隔了很远。
言辞还是不会包饺子,有人在朋友圈发了九宫格照片,每一张都是饺子,还给每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都P上了可爱的表情。
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开始倒计时,外面也响起了爆竹烟花的声响,言辞坐在沙发上,侧首看着窗外,各种颜色的烟花在夜空里炸开,火光飞溅,听着极其热闹。
而在远隔千里的南京,程挽月又一次进了抢救室。
留给她的饺子里面包了硬币,她都没能吃上一口。
……
过完春节,天气慢慢就暖和起来,春天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明显。
周渔要开学返校了,收拾好行李,看见外婆在给她缝扣子,那还是她初中的衣服,早就没穿了。
邻居叹着气说,“外婆年纪太大,坐不了车,连县城都出不去,不然也能带着去市里住,你就不用这么辛苦。”
周渔回过神,笑道,“我不辛苦,放假能回来看看外婆也挺好的。”
把外婆送回养老院,在家的最后一晚,她做了个梦。
梦里程遇舟第二次问她:“要不要跟我和好?”
她点头。
程遇舟却往后退,“太晚了,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嘴里说不出话,她着急,张开双手想抱他,他的身体突然散成一团雾气,带走了那束光。
如果没有被挽月打来电话的铃音惊醒,她还在那个梦里。
可等接完电话,她更希望这通电话是梦。
所有同学都以为出国了的程挽月为什么会在医院?
二十分钟后,言辞也接到程挽月的电话,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了,关于那封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的情书,程挽月一直耿耿于怀,就连她高中毕业从白城搬走那天,都在威胁他不准说出去。
“言辞,你也和阿渔一起来看看我吧,”她说话还是笑着的,“因为我好像快要死掉了。”
言辞失手碰倒了桌上的玻璃杯,破碎声很刺耳。
周渔原本的计划是下午回学校,言辞比她晚一天,程挽月的电话让两个人都退票去了南京。
南京的春天好冷。
来之前,周渔总以为南京很遥远,但其实也就只是一张车票的距离。
程挽月住在省人民医院,她让周渔什么都不要带,花也不要,因为花容易滋生细菌,不能在病房里放太久。
她从早上睡醒就眼巴巴地盼着,连输液都好像没有平时那么疼了。
周渔在病房门口看到病恹恹的程挽月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了,就忍不住眼泪,捂着眼睛蹲在门外,肩膀都在抖,言辞先进去。
程挽月高兴地从病床上坐起来。
护士姐姐笑着打趣,“妹妹,你这个哥哥也很帅哦!”
程遇舟和程延清来得太频繁,护士误以为言辞也是程挽月的哥哥。
“他不是我哥,他是我哥们,以前我还给他写过情书呢,那可是我第一次写情书,我就只写过那一次,写得可认真了,但他没收到,气死我了,否则现在可能就不仅仅只是哥们,”程挽月开玩笑,她往言辞身后看,“快进来,阿渔呢?”
“我在这,”周渔抹了抹眼睛,连忙站起身走进病房。
程挽月是多爱漂亮的女孩子啊。
“我变成了丑八怪,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这个样子,”她连帽子都没有戴,只穿着病号服,“但我害怕万一自己哪天死掉了,也没能见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