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汽水(54)
燃烧的火光映在她脸上,鼻尖红红的,程遇舟拂落她帽子上的雪,等她点燃最后一根。
周渔慢吞吞地抬起头,“你在看什么?”
她果然是有点迷糊了。
也不知道程挽月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比暑假那次好不了多少,程遇舟想起那一次,心里有点自责,下着雪,地面很滑,他应该在程家大院门口等她。
“看你啊,不行吗?”
周渔恍惚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上次那个梦不是这样的。
程遇舟笑着问,“那应该是什么样?”
“你应该……”话没说完。
因为她已经踮起脚尖,微凉的唇吻在了他下巴。
程遇舟只愣了一秒,就稍稍低头含住她的唇,也不知道是谁先伸出舌头往里探,他尝到了桃子的味道。
直到周渔呼吸不畅,推了他一下才分开。
程遇舟还维持着侧偏着头的姿势,凑近在她鼻尖亲了一下,“现在轮到我送新年礼物了。”
他往后退,拿起吉他。
周渔最喜欢的是《七里香》。
在这场大雪里,她听了一遍又一遍。
以至于脑袋清醒后都还舍不得回家,程遇舟看她冷得都在发抖了,只能强势地把她送到家门口,让她赶紧进屋。
周渔已经准备睡了,突然想起程挽月送她的杯子落在路灯那里,又披上外套去拿。
她没有看手机,不知道程遇舟给她发过短信说杯子他先拿回去,明天再带到学校给她。
周渔在路灯旁找了好一会儿,以为是落在钱奶奶家。
已经是凌晨,言辞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吓得差点滑倒。
他穿着黑色衣服,帽子也是黑色的,雪落在上面很明显。
“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说话,周渔也没有多问,“我回去睡了,明天还要上课。”
言辞看着她往前走。
“周渔,你把我扔在这里,我要怎么办?”
第三十五章
周渔拨开额前碎发,摸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这是你第一次让我不要管你的时候把我推得撞到台球桌留下来的疤,言辞,我没有扔下你,是你……”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言辞的眼泪。
言老师夫妻俩去世后的那三天,周渔也在殡仪馆,县城里办丧礼有很多仪式,言辞是独子,要守灵,要给前来吊唁的人还礼,那三天里,他大部分时间都跪在灵堂。
不到半年,她经历过的,他同样也经历了一遍。
也同样没有掉一滴眼泪。
周立文去世前,在纸上给周渔留了短短的几行字,她没有看到父亲死亡的过程,只从他工友口中知道了结果,从白城坐火车,到市里坐飞机,再坐大巴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盖上了白布。
言辞的父母下午五点从车祸地点被送往医院抢救,次日凌晨四点至五点期间相继离世,没能给他留下一句话。
“疤?”他摘掉帽子,把和周渔额头上那道疤痕的同一个位置露给她看,“我赔给你了。”
他往前走,她往后退。
“言辞你别这样。”
“什么样?”
“……对不起,”周渔深知这三个字有多么苍白无力,但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风把雪吹得往衣服里灌,言辞双手冻得麻木,连身体都在颤抖。
他抱紧周渔,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周渔,你根本不明白。”
冰凉的液体落进脖颈,周渔推开他的动作停下来。
他说,“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和我一样痛苦。”
因为横在彼此之间的恩怨而痛苦。
因为长久以来对她的喜欢而痛苦。
离她太近会厌恶自己,推开她也一样会辗转难眠。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被困在死胡同里走不出去,以为她也一样,从来没想过会有另一个人一脚踏进来。
她走出去了,他怎么办?
……
程遇舟早晨起床发现自己感冒了,昨晚周渔和他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他就有点担心她会不会也生病了。
他没有在家吃早饭,提前十分钟出门去买药。
到学校后,周渔的位置没人,她很少迟到,开学到现在就只晚了两次,今天早自习下课都还没来。
言辞经常性迟到,程遇舟都习惯了。
老师还没离开教室,程延清就萎靡不振地趴在桌子上,也没去叫程遇舟吃早餐。
程遇舟走过去,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椅子,“怎么了?”
“别理我,烦得很,”程延清恨不得把脑袋埋进书堆里,他桌子乱得不像样,“我不吃,我不饿,你去找卿杭。”
“绝食给谁看?她又不在这里,你就算把自己饿死,她该跟谁暧昧还是跟谁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