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122)
听她提及皇帝,安晟眉心一动,太后注意到他神情有异,心中起疑:“莫非出了什么事?”
安晟没有隐瞒:“听说军中来了急报,从上京快马加鞭直接送到佛台山来,恐怕一刻也耽搁不得了。”
太后面色微变:“军中急报?难道是……”
安晟温声打断她:“您老一大把年纪了,甭操心那些个有的没的,专心养好身子,我们都盼着您能早点好起来。”
太后被她的话噎住,紧接着又被安晟喂了一口汤下肚,到嘴的话总是想说说不出来,忧心忡忡:“哀家还是没想好,哀家心里舍不得。”
“舍得舍得,先舍后得,有舍便有得。”安晟舒眉:“还记得寿辰那夜孙儿给您备的大礼吗?您总得相信孙儿自有化险为夷的本事。”
太后还想再劝什么,终究是安晟给借口塘塞过去了。
太后所中剧毒尤其凶险,少不得要静养一些日子。然而皇帝却因接到军中急报,不得不提及启程回京处理。随同回京还有一干臣子与后妃公主,原以为会一直照顾太后直到她彻底痊愈的安晟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竟是决定随同皇帝的后宫一并回京。
临行之前太后让人把安晟招来,她神色复杂地端详安晟一遍又遍:“自你决定入京的那一刻起,哀家便再劝不了你什么。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哀家但求你能平安,一切都好。”
安晟颌首:“我把兰儿留下来,等你什么时候好了,便差她回来我身边,也算是为我报喜了。”
太后却摇头:“梅兰竹菊各有所长,是哀家为你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无论你去哪里,都必须跟着。”
安晟犹豫:“可是我担心您……”
“哀家比谁都清楚自个的情况,哀家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太后莞尔,“再说佛台寺有青灯古佛,没什么地方比这儿更适合哀家清修静养的了。”
安晟见她固执已见,又听说有好些医官医女会留下来照顾太后,这才没有继续与她犟。
众人离寺那一天,太后没有相送,但她也没有卧榻不起,而是走到窗台眺望山涧,朝身边侍奉的瑶铃说:“给哀家准备笔墨。”
一只白鸽展翅高飞,离开那重重青葱的佛台山,遥遥飞往大成的国都上京。
却在离寺之前,文潮探得那位闭关已久的乘风大师独自骑马从山道的另一侧潜出佛台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早已安排在各条山道进行埋伏的暗兵迅速追上单人匹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放出冷箭,受惊的快马甩下骑马的人,等伏兵追赶上来抓住那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只是个面生的寺僧,而不是他们的目标乘风。
离开佛台山的皇家车队中,得到消息的文潮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只是当他收到来自佛台山的消息指称乘风闭关的那间客房彼时已经人去楼空,作了两手准备却依然没能成功抓到那个人,文潮面色微微一沉。
与此同时,安晟的马车隔层下方露出一枚闪亮亮的光头脑袋,惊得柳煦儿一个倒仰,不慎跌入公主怀中。
文潮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高巽没有趁着皇家车队的离开往反方向走,没有继续躲在佛台寺的客舍佯装闭关,而是挺而走险混入皇家车队里逃了出来。
早在当日安晟把高巽摁进屋里一通破骂出来不久竟撞见文潮之时,他就猜到文潮的出现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恐怕当时文潮已经注意并怀疑乘风,尤其是在太后出事当晚文潮甚至直接就将矛头指向高巽可见一斑。
他料想到文潮一定会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进行一次包抄与围剿,索性将人直接拉上车里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行车路途再把人半路放下,等到文潮那边发现有异,再想从车队里查出究竟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眼下有个比较麻烦的问题,柳煦儿并不知道高巽藏在车里,刚刚她正想从隔层里掏些软垫给公主铺上,谁知竟被那颗亮眼的光头给吓一大跳。
安晟顺手捞起她的腰,双眼冷冷瞪了高巽一下,嘴上温柔轻哄着怀里的人:“别怕,他不敢伤害你。”
这时柳煦儿已经认出眼前的光头和尚,竟是当日在恭恩寺有过一面的俊俏小僧!无端藏匿在公主车厢内的少僧无异于躲在枕榻之侧的偷窥者,柳煦儿攥住公主的袖袂如临大敌,生怕一个松手自家公主就会被对面的和尚给掳了过去。
可惜就是借他一万个胆,面对凶光煞煞的眼前这位,高巽实在掳不下手:“多谢殿下予人方便,他朝若有需要高某的地方,高某一定鼎立相助。”
安晟也不与他废话:“此去一别,希望你莫再鲁莽行事。前路虽远,却非难以抵达的无尽之路,但请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