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童养媳(117)
端王渐无耐心之时,永靖帝同样也等不下去。此时先帝心爱的公主被绑,就是端王递过来一把最锋利的刀。他只需要受一段时间委屈,待真相大白,端王再无翻身之日。
林时景平静地说出这段往事,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得知往事的少年。
“那时我的确生出恨意,我很清楚这些年母亲如何被寒疾折磨。明明可以避开的事情,他却装作不知任由此事发生。我又恨又恼,最后只能狼狈地选择逃避。”
离开金都,避而不见,是他那时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林时景语气很沉静,裴洛听着却觉得心疼。
当初她得知裴铭一家只是贪图娘亲的财产,尚觉得心冷如坠冰窖,那他呢?他又该如何彷徨无措?
裴洛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后来呢,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我发现,他确实是一个好皇帝。”林时景声音感慨,“他早早立储,朝廷之上绝不容忍奸佞贼臣,甚至完成了先帝没有完成的改革。他一早知道自己要开创怎样一个清明盛世,亦比谁都坚定。我怨他害得母亲疾病缠身,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很好。我曾经也是敬佩这样的他,才会一心科考。
“但纵使如此,边境不宁,奸臣藏匿其中,大启尚未安定。我空有一身抱负却驻足不前。曾经我是因为他才想为大启做些什么,但如今我是为了那些百姓,那些苦守的边关将士。”
抛开往日恩怨儿女私情,他才算真正走出来。
林时景说完,屋内是长久的安静。
裴洛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上前拥抱住他,低声道:“我好像明白了。时景哥哥,你不会成为杜陵那样的人,永远不会。”
他心中不止有侯府,亦有家国天下。
这才是让她心动的林时景。
裴洛靠得很近,林时景笑了笑,他抱住小姑娘,腿一动,扯到伤口,轻嘶一声。
裴洛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让我看看。”
裴洛要起身,林时景拦腰抱着不让她动,“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一下。这比起那次腿伤,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能不算什么,”裴洛有些生气,她不喜欢林时景这般轻描淡写的样子,“那要怎样才算重伤?非得昏迷数日,数次命悬一线才算重伤吗?”
她越气,林时景笑得越开心。
“这是在担心我?”
“你自己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裴洛偏头不理他。
林时景捧着她脸,让她转过来看自己,“上一次,我确实是昏迷不醒数日,数次命悬一线。若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已经踏进鬼门关。”
“别瞎说,我又不在边关,怎么可能帮到你?”裴洛只当他哄自己。
“是真的。”林时景语气认真。
裴洛犹疑看他:“可我连你受伤都不知道……”
“但是我有你的信,”林时景轻声打断裴洛的话,他目光温柔缱绻,眼中唯有裴洛,“越河一役,我重伤昏迷数日不醒,险些废掉右腿。那时军医也无办法。霍昭着急,找出我藏着的那些信,一一读给我听,企图唤醒我。
“最凶险的那一晚,他们轮流读信。我意识迷蒙中隐约听见你在和我说话,唤我回家。晨光熹微之时,我清楚地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然后,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永靖二十年至二十三年,裴洛每隔一月写一封信送去边关,信中是充满烟火气的日常琐碎。
她从未想过那些信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想让远在边关的林时景感受她身边的那些温暖日常。
最重要的是,她想告诉他,有人在一直盼着他回家。
她没有想到,正是信中一次次的期盼一页页的温暖,将濒死的他唤回人间,回到她身边。
裴洛一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伸手将藏在袖中的荷包拿了出来,带着鼻音道:“上次答应你的,送给你的荷包。”
玄青色的荷包上绣着一只白鹤,白鹤立于祥云之中,展翅欲飞,高傲又圣洁。
林时景接过荷包,裴洛示意他打开。
他打开荷包,起初没看到东西,往里面摸了摸,却摸出一根红线。
裴洛拿过那根红线,一头缠在自己无名指上,另一头缠在林时景无名指上。
她看向林时景的眼睛,棕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脸庞,她笑着说:“林时景,我们成亲吧。”
时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林时景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唯有那句“我们成亲吧”回响在耳边。
他一笑,眼中光华流动。
他倾身靠过去,缓慢收紧那根红线,直到十指相扣,两心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