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爱不爱?(119)
愉景冷笑,她太了解养父和傅长烨这两个男人了。
养父想用女儿做缓兵之计,而傅长烨又喜欢静待时机,徐徐诱之,而后快狠准,一网打尽。
所以现在,傅长烨明明胸有成竹,可就是不急着直接与养父开杀。偏这时候,她又怀了他的孩子,母凭子贵,他多少会有顾忌。
漫天飞舞的碎花瓣中,傅长烨的愤怒逐渐达到鼎盛,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剑也是越挥越快,最终脱手而出,直直刺进了供养莲花的青瓷水缸,水缸瞬间裂开,清水立时尽数倾出,洒了满院。
他踩水,朝着愉景屋子大步踏来。
熟悉的脚步声,使愉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门外傅长烨已沉着脸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愉景瞬间将视线移开,双手握拳,心底砰砰跳得快极了,使得整个人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
她眼底的害怕,一分不落全被傅长烨看在了眼底。
她竟然是怕他的?
相爱之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畏惧和害怕?
所以还是不爱啊……
原本跨进来的脚步慢慢收回,颀长身影在门边停顿了片刻,一言不发,一拳捶在了门板上,而后转身离去。
门板上落了一道很清晰的裂痕,裂痕上血迹斑斑。
愉景盯着门板久久挪不开视线,他的手受伤了,他疼不疼?
原本悬着的心一点点回落,可伴随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愉景整个人竟完全没有失去他身影压迫的轻松感,反似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床榻上。
他刚刚看她的眼神里有怨恨,愤怒,还有克制,除此之外,好似还有一丝失落。
这失落压在心头沉沉的,令人无法呼吸。
傅长烨踉跄而去,周身再不见寻常的傲气。山中彻底黑了下来,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
随着他的离去,愉景突然觉着自己的心好似也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没有落根之地。
……
山夜湿沉。
及至半夜,竟然刮起了的大风。风穿树梢山林,几经曲折,更发出了呜咽之声,听得人毛骨悚立。
愉景独自躺在床榻上,听着风声,忍泪抱住了自己。
其实她很怕黑,更害怕孤单一人。可是她想,花草会开放,人也会长大,而她也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出了宫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风满小院,灌进门窗,廊下并排摆放的芙蓉花盆随风不稳,连着摔落在地,青瓷四分五裂,发出破碎声响。
愉景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去适应风雨,她紧紧地盯着门板,那里傍晚时被傅长烨砸了一拳,此刻经过大风的摧残,那被砸的裂缝越来越大并发出了吱嘎声响。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坏了的门板再承受不住,“砰”一声砸落在地,风雨瞬间吹进了屋子。屋内灯烛摇摇晃晃,直接熄灭,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廊下八角琉璃灯随风飘摇,间或照来零星半点朦胧灯光,反而映得屋外景象隐隐绰绰,引人生惧,好似黑暗里有一双手,不知何时就会从身后钻出来掐住人的咽喉。
风声呜咽,天地幽幽,木屋好似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人遗忘,几度飘零。
愉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抱臂而起,可双脚刚刚着地,黑暗里一只通体黝黑的猫咪突然从她脚边窜过,愉景瞬间心提嗓子眼,浑身冒冷汗,甚至忘了如何吐气。
她想喊傅长烨,可他的名字从心底闪过无数遍,终究没能喊出……
出宫后,遇到的难处一定会比现在多得多吧?
所以怎么可能一直依赖他呢?
说好要坚强的呢?
愉景想了想,摸黑咬牙上前,奋力将摔落的门板扶起,可手臂刚刚伸出,因为看不清,手指划过木质门板,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从掌心传来,原来是门板上的木刺扎到了手掌心。
恰在这时那只窜出去的黑猫又跳到了廊下,直勾勾看着愉景,愉景顿觉寒毛竖起,偏一阵疾风骤雨扑面而来,更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风灌进衣袍,雨水顺着眉眼、脸颊,滚落胸前衣襟,让愉景霎时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原本已经被扶起来的门板因为风雨,又一次砸落,大雨倾盆直下,没了门板的阻挡,很快将屋子湿了小半。
风雨中愉景浑身湿透,血珠混着雨水从掌心滴落,她无力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门板,再一次咬牙坚持扶起门板。
可风雨似乎和她对着干一般,又一个急风打下来,眼瞅着就要按上的门板又一次摔落,如此往复,终究没能按好。
风急雨大,愉景湿漉漉地立在风雨中,既沮丧又无奈。
不远处的长廊下,傅长烨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愉景屋中的一切,面上阴沉得比这风雨天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