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残王(224)
以往邹元朔便发觉陆愔儿此人同一般女子不同,心思太多,让人琢磨不透。可他还是太小瞧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陆愔儿是自己设计,主动嫁给了奕王。
其中缘由,恐怕也只是为了治好奕王的腿。
如此说来,陆愔儿是真心实意喜欢着邹临祈。
邹元朔越想下去越觉得心口烦躁不堪。这天下的女子,还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陆愔儿却是个意外,简直让他伤透了脑筋。
“不过就算奕王的腿已经好了,他也坐不了皇位。”
云竹见他脸色不好,安慰道:“如今我们的人已将消息散播出去,把先皇的死推到了他头上。他背着弑父之名,又弄丢了玉玺,是不可能心安理得继位的。王爷就安心等着,将来咱们必能攻入京城,拿回本属于王爷的一切。”
邹元朔的情绪果然有所缓和。他恨邹临祈入骨,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等将来夺了江山,他必要将天底下最狠辣的刑罚全都用在邹临祈身上,让他受尽折磨而死。
如此想着,他手下用力,将一个白瓷茶盅生生地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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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雨水格外得多,已是连续下了两天了。所幸雨势不大,城里并没有积水。
午后一时清闲,并没多少病人过来。陆愔儿坐在门口看了会儿最近的医案,突然想到从京城流出的传言。
有人说宫里的储君近来身体似乎不好,召了许多名医入宫。
她正想得呆滞,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突然跑过来,停在她面前。
“姐姐,”那男孩哭得眼睛肿了一片,拉着她袖子道:“我听人说你是个神医,你能去救救我父亲吗,我父亲就要死了。”
陆愔儿忙去背了药箱,牵住那孩子的手:“你家在哪儿,快带我去。”
那男孩的父亲是上山砍柴时被毒蛇咬了,勉强撑着回了家,躺在床上开始昏迷不醒。
所幸毒蛇毒性不强,还有时间能救。陆愔儿在男子臂上划了个十字,替他放干净毒血,敷上解毒草药。
又灌了两碗药,男人总算悠悠转醒。
他迷茫地看了陆愔儿一会儿,又去看自己的儿子。
“铜板,”男人叫了一声:“爹爹没死吗?”
叫铜板的男孩激动地道:“爹爹,你没死。”他拉着陆愔儿的手:“是这个姐姐救了你。”
男人忙要跪下来磕头。陆愔儿把他拦住,又从药箱里拿了些药出来,放在屋里缺了一角的桌上,嘱咐他按时吃。
男人为难地看了看那些药,粗粝的手腹抹了把眼睛,说道:“陆大夫,我这家里……实在是家徒四壁,拿不出药钱来了。”
他们住的是两间茅草房,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因为这几天多雨,如今南边一个角上还在往下漏水,只能拿桶接着。
“不用付药钱,”陆愔儿伸手摸摸铜板的头,说道:“铜板,好好照顾你爹,要有什么事就去医馆找我,知道吗?”
“嗯,”铜板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陆愔儿笑笑,背着药箱走了。
从那以后,她常常过来关照这对父子的生活,蒋笙做了什么好吃的,她就会分出一半拿给他们。
铜板已经六岁,早到了开蒙的年纪。可家里穷得几乎都没米下锅了,自也拿不出钱送他去读书。
陆愔儿只要有时间,便开始教铜板识字,一遍遍带着他读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
渐渐地,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医馆里的女大夫不仅会给人瞧病,还会教人识字。
越来越多穷苦人家把小孩送了过来,因不好意思让她白白教书,来之前都准备了些东西,有的是半袋小米,有的是一只家养鸡,有的是半斤猪腿肉。
陆愔儿白天给人看病,到了晚上关门歇业,带着那群孩子读书。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幼时。那个时候,父亲就是在这里办的书塾,教人读书,传道授业。
眨眼间两个月过去,天下依旧一片动乱,不知道战火哪天就会烧到哪里。
邹元朔为夺江山几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勾结了西部柔然人,助他们与边关朝廷军相抗衡,频频挑起战乱。
朝廷为与柔然相抗,投入了不少精力进去,导致南边兵力不足,在与邹元朔的几次交战中都露了下风。
外面一片兵荒马乱,只宁州倒是始终安然无事。
可即使如此,城里的人仍旧忧心忡忡,生怕哪天邹元朔的军队就打过来了。
没过几天,这种担心变成了事实。
陆愔儿从城外进了药材回来,远远地就见一个安宁祥和的宁州城里战火连天,硝烟四起,百姓们携家带口四散奔逃。
一切恍如回到了八年前,那个战火纷飞的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