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落念(93)

作者:黎紫

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太累了;

就算没有我在你身边,郑逸恒也会照顾你的;

何必做无谓的挣扎,我已经说过,没办法在改变什么了;

你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杨泽锋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响,从最开始到刚刚离开,每一句都在我的心里默默地想过一遍。

真的是无比讽刺,原来最后的结局还是这样,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了。

外面忽然下起雨来,春天真的来了,细雨如此频繁。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咖啡屋,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往什么地方走去,只是在街上走着,擦身而过的人,有谁能注意到我的悲伤。细雨飘落在我的脸上,但是是温热的,用手去摸,才发现脸上的那些水,不是雨水,而是我的泪水。

很想找个地方大喊一声,心中的郁闷无法言语,但是我却是出奇的沉默。我才想到,让一个人太了解自己其实也不好,没有秘密可言,一下子就被别人看穿了,真的很不好。其实很不想提起,很不想让别人知道,宁愿一辈子当傻子什么也不明白,但是现在都做不到了,当伤口被无情地揭开,我只能看着鲜血喷涌,却无力阻止。

在街边公园的一处长椅上坐下,要是平时这里一定会有很多孩子在玩耍,不过今天因为下雨公园里的人很少。我想这样正好,不喜欢人多的环境,只要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就好,老天爷还是对我挺好的嘛,让我在失恋的时候不至于被打扰。

不远处有街头艺人在拉小提琴,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留一大把胡子,全情投入在他的乐曲上。音乐很悲伤,却不知是因为我的心情还是它本身的音调,我忽然觉得好笑,失恋的桥段确实应该有悲伤的音乐作背景。

听着听着,又哭了,眼泪只是无声地落下,落在我的手背上,炙热的,生疼。但是我没有去擦拭,任由那些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手背上,然后顺着手背不知飘落到什么地方去。还好现在没有人,不然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一定觉得可笑。

然而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这时有人叫我的名字:“林星,你怎么在这里?”来人正是郑逸恒,在雨中,他撑着把伞,急急向我走过来。

他将伞遮住我的头顶,关切地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淋雨?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我抬头看看他,轻声说道:“你看错了,我没有哭,那些都是雨水而已。”

郑逸恒索性在我身边坐下,身子倾向我,说:“到底怎麽了?发生什么事了?说什么雨水,明明是在骗人的,难道我连是泪是雨都分不清吗?怎麽了?和我说说吧,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我摇摇头:“我的问题谁也不能帮我解决。”

“到底怎么了?你憋在心里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郑逸恒说。

我还是坚定地摇摇头:“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我现在心里很乱,你不要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说,你就别再逼我了。”

郑逸恒听我这么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陪我在长椅上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连雨听了我也没发觉。那个街头艺人还在演绎着悲伤的歌曲,我回过神来,看了看旁边一直陪伴着我的郑逸恒,忽然很想去一个地方。

我说:“带我到海边走走好吗?”

郑逸恒没料到我会忽然和他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回答:“你现在全身都湿了,还是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不高兴,站起来没再理他,径直往前走去。

郑逸恒见我生气了,连忙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臂,让我停下来,说:“走吧,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然后我跟着他来到车里,他在车上找了条毯子裹在我身上。

海边离这里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

我下了车,一声不响地走到沙滩上,静静地站着,风很凉,却没有比我的心凉,海风咸咸的味道让我的心情好了许多。海确实有一种魔力,能让人的感觉奇妙地转变,平复心情,原本空白的大脑又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郑逸恒一直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心中有很多疑问,我知道他很想问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打破我的宁静,看海的时候,我不喜欢嘈杂的声音,听海浪时涨时退,那才是最美好的感觉。

我忽然想亲近大海,于是脱下鞋子,裸着脚感觉沙滩的细软,然后慢慢走到海的边缘,湿湿的细沙,海潮涌上来的时候,海水可以没过我的脚裸,刺骨的冰冷,却能带来清醒的感觉;海水退下的时候,我的双脚又暴露在空气中。这样的感觉很好,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女人也是要溶于水的,从水中找到归属感。而我现在正在诠释着这一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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