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权之下(50)

作者:吃一口笨蛋

只怕寻常女子得了这名号,大抵也以为是个白头偕老、厮守不相离的终身爱人吧。

子巧见她来了,只是微微笑了,旋即请她进去。若鸢搁置下灯笼,抚了抚鬓发,到了里间坐下待她说些什么,心下却不安着,说不好那股劲儿。

子巧为她斟满了茶,再差一点点儿就要溢出去了,若鸢瞧了一眼,并没有动。子巧转身到大抽屉旁,在最底下找出一副画卷,然后哂笑道:“你认得这副画卷么?”她抚着卷轴,仿佛无限怜惜和追忆。

若鸢打眼看去,这卷轴她并不熟悉,而打开来一看,她心中惊骇万分——这副画像她分明见过的……就是周珩为她所画的那副!这不是被周珩收到书房去了么?为什么会在子巧手中?

子巧仿佛看出她心中疑惑:“你瞧,”葱指轻点,“这是他为我画的画像。”

若鸢细细瞧着,果真成色稍旧,并不是她的那一副。可神态、模样,甚至连那一点泪痣都别无二样,这是谁?真的是周珩画出来的她么?

子巧叹道:“我曾以为他画的是我……”

忽然她收起了卷轴,好似再多看一眼就会灼伤心肺似的:“这画上的女子名叫鸳儿,并不是纸鸢的鸢。”

若鸢猛然想起那支葡萄簪上的“鸳”,原是并非记错了,而是周珩打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作若鸢,而是“鸳儿”,她压根不知道的一个人。

子巧幽幽地瞧着她:“鸳儿照料殿下的起居……在殿下还住在寺庙的时候。”

寺庙?若鸢拧起了眉头,似乎她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

子巧把卷轴放回抽屉中:“这也没人告诉你么?你那贴身侍女小珍对你忠心耿耿,怎么不把这个也告诉你?”

“殿下不是荣妃亲生的。”这话好似一个霹雳在若鸢头上,“荣妃娘娘那么年轻,你还真以为她是殿下的亲生母妃么?不,殿下的母妃么……是先帝的贵人刘氏。这件事若你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你的好侍女小珍,在宫中待了几年的人都知道。”

“刘氏被陛下接到寺庙中静养,生下了殿下,难产而亡。”子巧来到妆奁前,“殿下自幼就是在寺庙中长大的,而他唯一的侍女叫做鸳儿,待他很好,可惜鸳儿死了……而你,而我,殿下对我们好,不过也就是企图重温幼时少有的温暖的回忆罢了……”

若鸢的信念忽然崩塌了,原她到最后一直留在周珩的理由也不见了么?怪不得那晚她问心悦的缘由,他竟说不需要缘由……一切原来是这般么?

子巧打开了妆奁,指尖掠过簪柄:“我听说过,殿下为了你挡了一刀。殿下还曾为我从高处摔下去……当时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凶多吉少,所幸只是扭伤了一只脚。”子巧惨然笑了,“殿下这人就是如此,他觉得你有趣的时候,什么也愿意为了你去做,他不觉得你讨喜的时候,转瞬就能把你丢开到一边……我不甘心,为什么我要做另一个的人影子?我不甘心……明明都只是影子罢了,凭什么你能做侧妃?”

子巧冷冷一笑,手中疾速持起发簪,朝她心窝处刺去,若鸢慌忙一躲,子巧扑在了茶桌上,发簪深深刺入木头中,她看得心惊胆战,大声呼喊着。子巧见状,就扑过去撕扯着她的头发,嘴里骂着别的话,状若疯癫。

不多时已有侍女赶来拉开了她们,若鸢气喘吁吁,子巧却幽幽地笑了,旋即从指甲中取出一剂毒药,吞了下去,死前似乎长叹了一声。

小珍也匆忙赶到,挽着她回到了寝房,仔细瞧着她身上有无伤痕,若鸢却定定地把她瞧住了:“殿下不是荣妃娘娘亲生的,对么?”

小珍愕然:“谁和你说的?这种话……”

若鸢只是追问道:“对么?”

小珍颓然点了点头:“侧妃,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然你就真的脱不了干系了……”

若鸢却只是冷冷一笑:“脱不了干系?从一开始,我就身处其中,哪来脱不了干系一说?”

她今夜却并没有落泪,只是支开了窗子数着稀稀拉拉的星子,麻木了一样想:原来周珩并不喜欢她,原来如此。

她打开了柜子,翻出那只小兔的灯盏,踩了个稀碎,小珍见状也不敢去劝,只是在一旁站着。

若鸢恨恨地想: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她?让她抱着不切实际的希冀呢?

第28章 家仇(一)

子巧自那晚服毒后便就殁了,当时蔡管家也曾找了大夫为她瞧瞧,都说这服毒药是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若鸢后来回想那晚子巧刺向她时,未必抱着必杀她的决心,却抱着必然要服毒自尽的心思。许是她少个借口光明正大的走,刺杀若鸢也不过是她自己逼着自己离开人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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