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分配烂尾楼(175)
拦路的人说了个数字,并不多。
这点钱,指挥部谁都能出得起,于是给交了。
那母亲立刻泪流满面,拉着少年就要磕头。
周郁可受不了,赶紧将人扶起来。
但那母亲和少年不起来,结结实实磕了头,磕得满身泥浆。
崔梅问道:“禹州去中州路远,你们母子独身上路——”
实在不安全。
那母亲站起来,收了泪道:“有车,我们想去中州的人约在镇子外面一起坐车。”
拽了少年,就要离开。
然而走了没几步路,那母亲和少年的脚步却缓下来,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那些阻拦的人。
四只眼睛,两只衰老挣扎,两只年轻迷惑,都充满了留恋。
毕竟是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啊。
那些阻拦的男女,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四五岁,最小的只有十五六岁!
他们对母子两人的选择非常失望,硬着心肠别开眼睛,大声骂道:“滚!滚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出去了,就算被人瞧不起,就算被人坑死也再不要回来!我们禹州不要你们了,不要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骂得哭了起来。
声音回荡山野,被高山激荡出层层回音,却成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要禹州了?
就算禹州再穷再丑,那也是自己的家呀!
篝火熊熊,车队在荒野里宿营。
禹州派了两个小伙子,不远不近地监督他们离开。
曾昀光去找了车队的向导来,要讲讲禹州的缘故。
向导拿钱办事,也不隐瞒,直接道:“我看你们年轻,口音也不都是中州口音,所以不晓得禹州敌视中州是有历史原因的吧?”
当然不知道。
不仅周郁不知道,连曾昀光也有点儿蒙,更不用说肖洁和崔梅等人。
只有唐心游,专心地给篝火加木材和烤肉,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
但周郁肯定,他一定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周郁想了想道:“就算敌视,但我们这次来是帮忙复建禹州大桥,对大家都有好处,难道禹州政府就不能放下成见?”
什么样的仇恨,能罔顾百姓的利益和死活?
向导摇头:“禹州政府从很多年前起就选择只做禹州人的政府,而不是国家的某个地区政府。”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禹州人的政府只维护禹州人的利益,而国家某个地区的政府,却有可能为了配合大政策而牺牲地区人民的短期利益。
这一切的起因都可归结为一个问题。
向导问周郁:“全世界灾变几乎同时发生,但你们知道国内最先从哪里开始?”
从禹州。
三十年前,那波陨石中的一颗冲破大气层后,坠落在禹州山区。
当时大家都将之当成世界范围内的流星雨看待,无数网络媒体竞相报道奇景,追逐流星和陨石的私人不断上传各种美照。
陨石撞击禹州无人山谷瞬间的冲击波被一位摄影家记录下来,火爆网络。
禹州趁着这流量,再加上之前良好的城市形象和独具特色的城市风貌,立刻爬升为国内一流的网红城市。
无数人来,也带了不知多少的钱。
但当第一波病毒爆发,禹州的城市和乡村出现数量巨大的高烧病人后,一切都变了。
向导往篝火里添柴火:“机场关闭,高速路关闭,国道省道设卡拦截,所有在禹州的人被要求暂停外出。”
中州和禹州多地接壤,迅速启动紧急预案,封锁地区通道,不允许除了救援或公务人员以外的任何人进出。
后续不必讲太多,周郁已经能想象其地狱场景了。
禹州作为国内病毒起源地,虽然无辜,也严格执行各种封闭隔离措施,但肯定会被其它地区的人忌讳。
伴随着灾变越来越厉害,病毒通过空气传染更多的人,感染者无差别攻击并啃食活人,控制失败,那些忌讳逐渐变为怨,最终成为恨。
可对禹州人而言,他们不仅受了无妄之灾,忍耐着巨大的损失,冒着等死的风险封锁地区,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宽容。
隔阂就这么产生了。
到处都是对禹州人的诅咒和误解。
周郁盯着跳跃的火光,偶尔看一眼对面的唐心游。
他也盯着火,整个人显得十分安静,但双目坚定,仿佛有什么必要达成的目的。
向导继续开讲,声音变得飘忽起来。
当对禹州的怨恨达到顶点时,禹州政府开始扛不住巨大的内部压力了。
整个地区几千万人口不能移动,虽然有各种救援,但时间长了后,物资开始缺乏,许多家庭陷入困顿中,无法忍耐的人群多次冲关冲卡。
若放任下去,人口迅速往外扩散,绝对加快病毒的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