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的十年(2)
盛夏草草吃了两口就回了房间,大雨一夜没停,盛夏怎么也睡不着,抱着手机不断的亮屏熄屏。
黑夜中,门响了,借着月光,盛夏看到了来人,是今天晚上在餐厅见的那个小男孩。
盛夏没有说话,小男孩也没有说话,默默的借着月光摸到他的床铺,安静的躺了上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如果不是盛夏并没有睡着的话,一定不会听见小男孩动作的。
小男孩没有出声,盛夏便也没有说话,一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好,后半夜的时候盛夏还听到了旁边人抽泣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就传来了山上发生泥石流的消息,盛夏的脑子一片空白。
盛夏第一时间想找救援人员上山搜救,救援人员告诉她现在没办法上山,随时可能会发生二次泥石流,只能等雨停了才能上山搜救。
盛夏不记得她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脑子一片混乱。
大雨持续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早上停了,救援人员开始上山搜救。
从那之后,盛夏一直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搜救的第三天,救援队发现了地质小队,他们被埋在半山腰的位置,应该是下雨的时候他们往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泥石流,众人来不及逃,所以才会被埋。
救援队带着众人遗体下山的时候盛夏彻底崩溃了,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这样的刺激,盛夏当场晕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镇里的医院了。
医生告诉她她父母的遗体就安置在这家医院,问盛夏要不要过去看看。
盛夏点了点头,跟着医生去了太平间,当她看到父母躺在那,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的时候,盛夏再也收不住了,放声大哭。
医生叹了口气,默默地出去了,医院最不缺的就是生离死别,他听过太多虔诚的希望和悲哀的哭声。
不记得呆了多久,只是等她出来的时候,医生都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的眼睛通红,肿的跟核桃一样,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悲伤。
医生问她打算怎么处理遗体,要不要运回去。
盛夏沉默了许久哽咽地说:“不了,他们一辈子舟车劳顿,永远在路上,我不想让他们在走了之后还要舟车劳顿,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
医生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她,最终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盛夏想,她不能垮,现在父母还没有安置好,她要是倒下了父母该怎么办,至少应该让父母体面的跟世界告个别。
她联系了村长,问哪里可以安葬自己的父母,村长说帮她问问,盛夏道了声谢挂了电话。
走出医院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甚至有些刺眼,给人一种好像从来都没有下过暴雨的错觉。
——迟来的太阳并不能温暖人心,因为最寒冷的冬天里连骨头都是冷的。
之后的几天里,盛夏像是一夜长大,再也没有哭过。她冷静又妥善的处理着各种事情,开具死亡证明,置办寿衣和棺材,联系村里人帮忙安葬父母,葬礼上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若不是眼神里的落寂,大约没有人会觉得她悲伤。
父母亲被埋葬的时候,盛夏心里的苦涩快溢了出来,但还是强撑着走完所有的流程。
父母安葬好之后,盛夏打算收拾东西回家,离开这个承载着她悲伤的地方。
盛夏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需要别人的送行,只在村长家里桌子上留下两千块钱感谢他最近这段时间的帮忙,然后拉着行李箱就出门了。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一堆人围在那里,盛夏本来没有打算过去凑热闹,只是听到他们在说:
“蒋家的娃咋个办,现在他爸也不在了,这么小个孩,一个人咋子活。”一个年纪挺大的妇女说。
“二婶,你家女娃不是生不出娃娃,不然就叫她养呗,以后就是她家孩了。”旁边的男人说。
“想得美,你自己咋不养,叫俺家孩养!”妇女有些生气。
“你咋还急眼了,俺就是好心说说,你要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又没人逼着你养。”
“不然老刘你养吧,你不是一直想要个男娃娃吗?”妇女转头对另一个男人说。
“二婶,你自己不想养也不能推给我啊,我家三个女娃娃,日头已经很不好过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这个不养那个不养的”妇女有些着急。
“俺听说有个叫孤儿院的地方,专门养这些个爸妈去世的孩,不然把蒋家的孩送那里去吧。”男人说
“我看行,反正大家都不愿意养,村长你说呢。”妇女应和,反正她才不要养。
村长沉默了很久,内心苦苦挣扎,最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哎,那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