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权臣(45)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担此大任。
知蕊丝毫没有被时锦的循循善诱所蛊惑,不为所动地摇头:“我要跟着姑娘一起去靖州。”从她到时锦身边照顾以来,时锦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亲自料理的。谁来照顾时锦她都不放心。
时锦手臂托着小三月,让知蕊能清晰的看到小三月的脸:“你看看,三月这么可爱,你忍心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上京,让她委屈让她哭吗?”
知蕊的心底难以避免的生出些许不忍,很快被她掐灭。她别过头,任凭时锦如何劝说都不再转过来,只是强调:“我一定要跟着姑娘,其他人照顾不来。”
更何况,自家姑娘又是不肯让人轻易近身的主儿,她行走不便,真让她外出一个多月,那还了得?知蕊想想都觉得要窒息。
不行,绝对不行。
时锦失望的“啊”了声,轻轻说:“那怎么办呢?”
知蕊灵机一动:“不如姑娘也不要去靖州了,这样皆大欢喜。”
“不行,我一定要去。”时锦不假思索地拒绝。
知蕊:“姑娘为何非要去靖州?”
时锦抿了下唇:“我要看着他,确保他不会心血来潮,让人去岭南查我。倘若他查到了,我跟在他身边也能见机行事,将消息拦下来。”
可她若是留在上京,却鞭长莫及。
知蕊知道她是不想让顾云深知道她的腿伤,可却不明白,断腿难以治愈,还能瞒相爷一辈子吗?
她叹了声气:“姑娘何必呢。”
“我不能让他可怜我。”时锦字字坚定,脊背挺得笔直。昏黄的烛光幽幽晃在她脸上,原本是给人罩上温柔面具的最佳利器,可知蕊却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窥见丝毫温柔。
顾云深可以不喜欢时锦,但永远不可以可怜她。
她不稀罕。
*
知蕊纵然再不愿,也耐不住时锦的坚持,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上京照管小三月。
队伍里带了侍女,可知蕊深知她的性子,若非必要,绝对不会让侍女近身。思来想去,知蕊还是去托付给了顾云深。
她对时锦的种种习惯了熟于心,一边说,一边难过。这场景莫名让知蕊生出些许恍惚感,像是将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交给旁的男人一样,怎么想都不放心。
知蕊在心里叹气,全然忘记了顾云深才是亲手将时锦抚养长大的那个人。
顾云深听的认真,怕忘记,不时拿着笔勾画标注。他边记,边分神想着,好像从他中状元入朝为官后,阿沅就再也不需要他照料了。
知蕊说的都是阿沅的习惯,可他却忽然有些陌生。他自认对阿沅关怀备至,生活起居无一不上心,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
可知蕊说的这些,说的她喜食的、惯用的,凡此种种,他竟一无所知。
到底是三年间阿沅变化太大,还是他曾经自以为的关怀,实则都是忽视?
知蕊一口气说完,看了眼顾云深,又补充道:“姑娘嗜甜,但相爷切忌不要让她摄糖过多,甜口的东西一定要控制,不能让她多用。”
顾云深颔首:“好,我记下了。”
他答应的爽快,知蕊却并不能真的放下心:“相爷千万不要因为姑娘闹就纵容她。”怕顾云深不知道其中厉害,她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
“姑娘在岭南时食糖无度,曾经坏过牙。大夫叮嘱过最好不要吃甜口的东西,但奴婢心软,耐不住姑娘哀求。这一路相爷若是能心硬些,改一改姑娘嗜甜的毛病,那再好不过了。”
话是这么说,可知蕊压根就不信顾云深能对时锦狠下心。
知蕊一脸苦闷,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顾云深却倏地抬头,眼神难以自制的寒凉下来。
顾云深素来克制,没有经受过坏牙的痛苦。可官场之上也有不少大人家的孩子不知节制,坏过牙,总是一闹就要折腾半夜,听一位大人说,自家的小子,因着坏牙,脸肿了大半边,堂堂男儿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哀嚎连连。
那位大人描述的可怕,彼时顾云深并不能感同身受。甚至觉得男儿顶天立地,怎么能在区区小痛小灾面前失了往日镇定。
如今得知他的阿沅竟也这么痛过,他却登时坐立不安,心焦火燥。
“阿沅没有节制,你怎么就由着她的性子?”顾云深皱着眉,头一遭迁怒于人。转念又想到当时由着时锦性子来的自己,火气愈发上涌。
握笔的手都气得抖起来。
知蕊反而笑了笑:“姑娘什么性子,相爷还能不知道?”
顾云深眼神沉下来。
知蕊道:“别人都是撞了南墙就会回头。可姑娘不是,凡是她喜欢的,哪怕那上头裹了毒,嵌着利刃,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