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路云和月(96)

作者:王纯一

在妹妹坚定的语气里,子青根本无法辩解也无需辨解,他知道,一切都逃不过子兰的眼睛。

三个月后,叶子青对儿子说:“小迟,爸爸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要告诉你。”

小迟惊讶地问:“哦,什么决定,你快说。”

叶子青说:“我要把姑姑接回来,我们三人,还有,我们四人,一起,好好地、快乐地住在一起,好不好?”

小迟听他这么说,快乐地跳了起来。他一把抱住子青的脖子,说道:“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早这么做?爸爸,你不是在哄我吧?”

子青微笑道:“是真的,儿子,你在家等着爸爸。”

两天后,叶子青按子兰给他的地址找到了绮瑜所在的小学校。那时正是中午,学校没有上课。他把车停在了学校的门口,正好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门口,他叫过那女孩,问邱老师在不在这里。那女孩说在,并指给他看,说邱老师就在那间小屋子里。

他跟着女孩走进了校园,快要到门口,他觉得很紧张,很忐忑。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见面,见了面也不知该怎么说。

他对女孩说:“你能去叫你的邱老师出来吗?”

那女孩愉快地说可以。

那时,绮瑜正在给学生改作文。她的学生进来说:“邱老师,外面有一个叔叔找你。”绮瑜觉得很奇怪,怎么可能有人找她?于是她问:“他长得什么样?有没有来过我们学校?”女孩说:“没有。”然后,又补充道:“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然后便进了教室。

绮瑜顿时呆住了,她自语道:“是他?是他来了!”她立刻搁下笔,准备冲出去,可她立刻犹豫了。此时此刻,她和他一样,都不敢轻易见面。人是多么奇怪啊,刻骨的相思折磨得彼此寝食难安,恨不得立刻见面,可是真的要见面,却又胆怯起来。

她掀开窗帘的一角,从窗内看他,是的,是他!四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时每刻不在思念着他。而现在,他就站在她的小屋前,这是真的吗?她的泪,不争气地滚落而下,她靠在门上,任泪水肆意流淌。

她擦去泪,打开了门。

他们彼此凝视,都不敢相信站在对面的,就是彼此日思夜想的爱人。

他说:“绮瑜,我来了,你好吗?”

她说:“子青,真的是你吗?”

他说:“是的,是我。绮瑜,我来的是不是太迟了?”

她望着他,并不答言。

他说:“我可以进你的屋子吗?”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站了好久。

他随她进了屋子,她刚把门关上,他便有力地把她拥在怀里,然后,低下头来,疯狂地吻她。几乎,几乎不让她喘息,她的泪再度流了出来。

相识六年,相处两年,他们只吻过两次,而每次却都是和着咸咸的泪。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的嘴唇离开了她的嘴唇。他说:“绮瑜,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要等我?绮瑜,为什么?”

她说:“我知道你会来,你一定会来,如果你一辈子不来,我就一辈子等你,直到我死了。”

他心痛地闭上眼睛,再度拥紧了她,说道:“我来了,我要爱你一辈子。”

她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说道:“子青,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四年了,你知道我是多么想你?你知道,每个夜里我是怎样地思念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说完,她的泪又流了出来,他吻去了她的泪,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原谅我!”

她静静地趴在他的前,任泪水沾湿他的衬衫。他用手梳理她的长发,亲吻她的长发,然后他说:“绮瑜,我饿了。”

她抬头看他,然后微笑道:“你要吃什么?我这里只有面条和鸡蛋。”

他说:“好,我就吃面条和鸡蛋。”

绮瑜愉快地给他做面条,一会儿面条做好了,她看着他吃,然后她愉快地说:“你知道吗?我刚到桃园的时候,也是又饥又渴,子兰下了一大碗面条给我吃,当然还有两个鸡蛋。”然后她又深地说:“那是我生平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

他说:“这也是我生平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

她笑了,轻抚他的头发。

不知什么时候,学校的预备铃响了起来。绮瑜说:“我要去上课了,你一定累坏了,先睡一觉,一下课我就来,好不好?”

他吻了吻她,然后听话地躺了下来。

下午,刘老师看着绮瑜愉快的笑容,诧异地问道:“邱老师,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你的他来了?”

绮瑜愉快地说:“是的。”

刘老师说:“怪道呢,我可从来没看到你这么高兴。刚才我还奇怪呢,学校门口怎么停了一辆轿车,原来是有贵人来啊。”说完她又笑道:“放学后,带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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