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路云和月(52)
子兰看着绮瑜略显忧郁的脸说:“我带你到桃园外看一看,也许会有另一种感受。”说完,拽着绮瑜的手就往外走。桃园的东南角上有一个木门,她们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一望无际的碧绿的小麦田呈现在眼前,中间还夹杂着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绮瑜发现黄和绿的搭配原来是如此大气而和谐。子兰笑道:“怎么样?舒畅吧?是不是别有一番趣?”绮瑜答道:“真好,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红,外面是翠得快要流淌的绿,红也好,绿也好,都是大自然给天的恩赐,给人的恩赐。子兰,我真想大哭一场,用我的眼泪表示我有多么感动。”子兰笑道:“哭吧,我给你瞧瞧周围有没有人,别让那些来看田的人听见了,还误以为你和谁吵架了,来这儿渲泄呢!”绮瑜用手戳了一下她的前额:“又和我开玩笑。”子兰说:“我没和你开玩笑,像我们这样对着落花流泪,因着残伤感,对于那些农民来说,他们会认为我们是神经病。他们会说,你们衣食无忧,又有不错的工作,还流泪叹气,不是神经病是什么?要么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说完,示意她坐下,于是两个姑娘便在田埂上坐了下来,继续探讨着刚才的话题。
子兰接着说:“世上很多人,往往拥有财富,却不一定拥有爱;拥有智慧,却不一定拥有健康;拥有了名声,却不一定拥有忠诚。总之,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说完了这句话,子兰问绮瑜:“你知道,为什么像我们这些人特别容易伤感?”绮瑜问:“为什么?”子兰说:“那是因为我们都在追求完美。我们希望每一件事都能做得尽善尽美,甚至不放过一个细节。哪怕有一点的不和谐,不完美。我们都会觉得那是一个瘕疵,所以心就会很低落。”绮瑜听了这番话后,深有同感,也颇多感触。
子兰接着说:“可是,像这样的人,我们身边却有很多很多,比如你、我、还有大哥。我甚至可以说,大哥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偏执狂。”
绮瑜惊讶地说:“你这样说你大哥?”
子兰说:“我对他的评价不够中肯吗?快六年了,他就这样活在回忆里,拒绝一切对他好的女孩子。”
绮瑜说:“也许六年的时间还不足以平复他内心的伤痛。”
子兰苦笑道:“那要多长的时间?是一辈子吗?”
绮瑜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子兰说:“他就没反过来想一想,如果大嫂地下有知,他活得这样痛苦,会不会心碎?”然后子兰忽然激动地抓住绮瑜的手说:“绮瑜,你说,会不会有一个女孩子能唤起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情感,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绮瑜说:“我不知道。”
子兰紧接着追问:“你能唤起他的这种情感,对不对?绮瑜,你会爱上他的,对不对?”
绮瑜听子兰这么一说,立刻变得很慌乱,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怎么会,怎么会?”
子兰察觉出了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绮瑜,我没吓着你吧?不过请谅解,我是因为太爱他了,我们大家都太爱他了,才会这样的。”绮瑜连忙说:“我能理解你们,子兰。”
第二天,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晴天。子兰去了徐谦那儿,所以午饭后,绮瑜便去午睡,可她根本无法入睡。她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美得无懈可击的脸,不禁泪流满面,她对自己说:“邱绮瑜,你纵然美若天仙,又有何用?你纵有万千柔情,又向谁诉?”想到这,她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无声地饮泣。
忽然,小迟“咚咚”地敲门。绮瑜赶忙擦干眼泪给小迟开门。只见小迟右手拿着毛笔,左手拿着一个大字本,一本正经地对绮瑜说:“姑姑,你看我写的字好不好?阿爹说我写得好,爸爸说我写得不好,你说我写得好不好?”说完把他写的毛笔字递给绮瑜看。
绮瑜看小迟临写的是魏碑,虽不太好,但也有几分神似。忍不住夸赞道:“好,好,写得太好了。”小迟高兴地说:“真的吗?可爸爸说不好,姑姑,你能写几个毛笔字给我看看吗?”
绮瑜很愉快地说:“好吧。”说完,拿过小迟手中的毛笔准备写。她沉思了一下,写什么呢?蓦地,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她随兴写的一首词,于是一挥而就。她这样写道:梦不成,风又起。丝丝飘落,无尽落花里。绿遍田园红满枝,年年如是,可惜人不知。今遇君,情难已。日日郁郁,郁郁在心底。暗想当初未来时,心如止水,不解相思意。小迟并不解其意,只说:“姑姑写得真好。”然后就准备走,刚走到门边,绮瑜忽然把小迟叫住。她说:“小迟,我再写一篇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