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王上(69)
“主子,午膳备些什么?”
“不必了,我没胃口。”
“那要是……”
苏韵熙知道娥黛想说什么,她心里一阵苦笑,薛子睿怎么可能没告诉公荀昨天她撞见他同别人行欢?公荀若在意,早来宽慰她了,不对,公荀若在意根本不会宠幸其他人……
“薛子睿可来过?”苏韵熙语气平淡,淡然的有些麻木。
“回主子,没有。”
什么意思?后宫之事也不需要她王后知晓,连册封恩赏也不需要她来主持?苏韵熙只觉得头更痛了,挥挥手让娥黛不要扰她,又软软的躺了下去,或许不过是场噩梦,再睡一觉醒了便好。
日头微斜,娥黛左劝右哄,苏韵熙还是说自己不饿,实在没办法娥黛只能说道:“王后娘娘就是不为自己,也得金贵一下肚里的龙子啊!”
苏韵熙才如梦初醒,自己即将身为人母,怎么能为了自己心里不痛快就这么忽视尚未蒙面的孩子,做妻子做的失败,连母亲也要做的失败吗?手指攀上小腹,轻轻抚慰,脸上总算是添了一点清浅的笑容,转瞬即逝。
苏韵熙穿着中衣坐在铜镜前,任由娥黛帮她打理头发。苏韵熙出神的望着梳妆台上放置的首饰,心想对镜梳妆也是不久之前的事,不自觉地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像是把身上的精气神都泄了出去,整个身子都跟着矮了一截。
“娥黛,别弄了,我乏的很,端点粥来就行,我吃了便歇了。”
“是。”
苏韵熙顺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身上,转头望向窗外,又下雪了,她甚至听见微不可查的落雪声,轻轻浅浅,堆积起来却那般厚重。
清粥小菜,苏韵熙才喝了两勺,公荀便走了进来。苏韵熙跟着一僵,她心里念着公荀,可是情绪又这般怪异,想见又不想见,见了又不知道该拿哪种态度对待,若是往常,她定会起身,掸落公荀冠帽之上的浮雪,握住他赶路过来被风打得微凉的手掌,可是现在苏韵熙不想靠近他,她怕他身上有别人的脂粉味。
“怎么,不舒服吗?”公荀见苏韵熙披着外衣,黑发铺散,脸上清白,连唇色都淡淡的,自己进来她也不行礼,便问道。
不舒服?何必明知故问,苏韵熙连伪装都提不起力气,她有不舒服的理由和立场,却不能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
“头痛。”
“没让太医瞧瞧?”公荀顺手接过娥黛递过来的暖帕,漫不经心的擦着手,眼睛却一直看着苏韵熙。
苏韵熙低垂着眉眼,根本不和公荀对视。“不妨事。慢慢自然会好。”
两人一时无话,一个看着另一个不言语,一个就盯着碗里的米粥像是要算清这一碗粥里究竟有多少粒米。
许久,公荀终于开了口:“你生气了?”
苏韵熙的脸上一闪而现的笑容,是讥诮是苦涩还是悲凉苏韵熙自己都分不清,她想控制自己,可是连调节情绪长长呼出的一口气,都颤抖的断断续续:“王上是打算让她从采女做起,还是直接册封夫人。”
“你生气了。”
“王上定下之后,我要安排后宫的居所和她的月钱。”
苏韵熙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搅动着已经凉透了的米粥。
静默片刻,见苏韵熙一直不与自己对视,公荀声音冷沉的说:“不必了!”
苏韵熙快速的看了一眼公荀,那一副冰冷竟让人心寒,于是低垂眼帘继续道:“总是得了龙恩的人,若熊罴入梦……”
“薛子睿!”
公荀的声音高了几分,生硬的打断了苏韵熙。
“昨日房事,不留。”
薛子睿应是,快速下去,公荀盯着苏韵熙问道:“这回你满意了!”
苏韵熙控制再三的情绪,已经在头脑里翻江倒海,她是因为公荀会给一个婢女身份,还是顾虑公荀再有一个孩子?她是因为公荀对她的情有独钟不复存在,可是公荀却觉得是其他。
“得王恩宠,无有身份,她这样的存在,王上让臣妾怎么做?”
“本就是奴婢,侍奉左右是她本分。是她弄撒了茶盏,是她故意擦拭有意撩拨,这般的心思和身份,我看她一眼就是恩赐,不劳动用后印。她该在哪里就在哪里!”公荀停了一下,又想到了什么:“算了,在泰宁宫侍奉也不合适。随你指去哪里吧。”
随她处置……听公荀说得如此随意苏韵熙没有惊喜,反倒挡不住通体生寒。苏韵熙缓缓抬起头,今天第一次同公荀四目相对,她轻声问道:“王上,你可喜欢她?”
“喜欢?!一个爬床的侍婢有什么好喜欢的?!”
倘若之前苏韵熙只觉得身为女子可怜,现下只觉得可悲了。昨日还春光旖旎,今日在公荀口中那个令他冲动的女子就变成了“爬床的侍婢”,那昨天行欢之时他说的比不上侍婢的自己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