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王上(139)
州官倒也不惊慌,还是按着以往的排场,铆钉的铁皮箱子半夜就入了钦差的住处,明晃晃的金条简直闹眼睛,可没想来得这位竟是个刚正不阿的主儿,转天折子就递到了公荀面前!一道旨意快马而来——彻查到底!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安稳度日这么多年各中关系必定错综复杂,越是深查越发现牵连权贵众多,钦差也犯了难,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他着实掌握不好分寸,于是呈请王上亲赴南茂处置。
公荀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趟南茂,一来是让文武百官看清他的态度,杀鸡儆猴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贪赃枉法。二是让劳苦百姓看看,如今的朝廷有贪必惩,力度非常,绝不让老百姓蒙怨。公荀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这两年征战就算再如何安抚民生,终是给百姓带来灾祸,若是这时候放纵官员欺压百姓,就是种下了祸根,早晚有一天积羽沉舟,群轻折轴!
公荀一队轻车简行,先赶赴南茂,自然也秘密安排了将领备齐人马以备不时之需,整饬自然会触动一些人的根基,即便最后需要兵戎相见,也要拔了毒瘤,公荀心里盘算着此去南茂的种种,才少了几分在苏韵熙身上的心思。
而苏韵熙在分裂的情绪中,企图抓住某个清晰的线头,可是却不得方法,一个是真真切切活在身边的公荀,一个是连面目都无法拼凑起来的父母,她明明不想让心里的天平倾向哪侧,可是却不可自控的在公荀的那面加上砝码。
“姑娘的伤势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自打那日公荀吩咐,宫中上下都开始按照公荀的称呼叫苏韵熙陈姑娘。
“谢谢您天天往这跑,若不是您医术高明,怕是我也不能恢复的这么快。”
太医笑笑,“姑娘夸奖了,不过还是要再吃几服药巩固一下。我回去调整一下药方,另外再给你写个康复的手法,你无事的时候练习练习,防止以后运转不畅。”说着转头跟服侍在侧的侍婢道:“劳烦给拿些笔墨,我给陈姑娘画个林氏推拿图。”
若是这太医不重点咬合“林氏”二字,苏韵熙肯定会说房中备有笔墨,可是这太医说话的时候不光强调重音,说到“林氏”二字还瞥眼看了一下苏韵熙,苏韵熙心中一凛,真不知自己是欣喜还是担忧。
见侍婢转身出去,陈太医低声道:“林昭现在一切都好,他让我给你带了封信。之前……一直没寻得机会。”陈太医本是想说之前王上一直在这耗着,他那几日天天把信揣在身上,可是没寻得半点空隙,崭新的纸张愣是让他揣到起了毛边……他只知道林昭和林母是为了救出误打误撞被送你宫的两个姑娘,虽是为难可是当年若没有他义兄别说他的前程,就是他老母怕是早就病死在路上了,这份恩情他怎么都要报答,何况林暖还是他义兄遗孤,不过林暖心智不成熟还好有这么个义女在这帮衬。
不过今时今日他却头疼,这个义女如今已经是王上的心头好了,这般境况她是不是真的还想出宫?他一心只是帮旧识还恩情,若是他知道林昭、林母和面前这位陈姑娘存着杀君的心思就是借他一万个脑袋他也不敢给他们搭线,日后也绝不会让林昭乔装改扮进了太医院。
半年的时间,林昭千里迢迢从沽州赶到京畿,苏韵熙从最初的期盼到现在的茫然失措,接过信的一瞬间竟然觉得薄薄几页纸,竟然压得手腕生疼,她一时愣神,直到门扉响动她才赶紧把信压进枕头底下。
“谢陈太医,我一定按时服药,按时推拿。”
陈太医见苏韵熙一派泰然,提笔开始写推拿和练习的方法。苏韵熙默了一下,开口道:“听闻陈太医医术高超,想来早早便进了太医院吧?”
“十三年了。”陈太医随口应答。
“十三年!那真是老臣了,怪不得王上这般信赖你。”
陈太医一脸苦笑,有时候信赖啊,重用啊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陈太医可知道位姓许的大人?”
陈太医笔上一顿,这反映太过明显,连纸张上都留下一大块墨点,苏韵熙心中明了,看来这陈太医不光知道姓许的大人,更知道她问得是哪位许大人。可是陈太医却打起了马虎眼:“朝中姓许的大人倒是有几位,不过我一个医者,平日只跟药材打交道,还真不曾结交。”
这便是推脱不知道了。苏韵熙也觉自己问得唐突,心想着等看完林昭的信再做决定,只跟陈太医寒暄几句就让侍婢把人送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苏韵熙吃了汤药,便道累了,窝在床里偷偷看林昭的信。虽是字里行间感受不到情绪的变动,但是明显能觉察出来林昭写得信少了些章法,说话也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像是想说得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到了后面连笔迹也有些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