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入我怀(48)
她被凝视得心慌意乱,也不知怎么就伸出小手,拉过了宋平安搁在床单上的大手。他没再言语,姜长乐转回视线,垂下小狗眼,像捏斑斓的小爪子一样捻着宋平安的手心。
酥酥麻麻的触觉从掌心顺沿着胳膊直通心脏,宋平安屏息静气,耳朵尖泛红。
姜长乐仍不看他,只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黄金地段只要半价,小区门口还有马记面包房。冯秋白虽然我不那么关注了,但是偶尔碰上了跟她要一张签名也很好。再说,绛城有那么多动画公司,跟大家一起讨论和创造剧情是我这辈子真心想做的事。”
说到这里,姜长乐抬起眼来,宋平安察觉到她的目光,与她视线相撞。
“还有一点很重要。”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宋小娇?”
她真诚的眸光落在宋平安眼中,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的手反握住姜长乐的掌心,暴露了他这么多年的一点点喜欢。
姜长乐满心都是如何不提计划中的感情流小说,而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她了解宋平安,这人最受不了别人放轻几度声音,用一些撒娇的手段同他交流。
他实在是个好对付的人。
姜长乐决定在脸上糅合一些更为动人的表情,打个比方,那就像黑圆眼的小狗蹲在餐桌旁边摇尾巴。
她做了一百分的表演,声情并茂地跟宋平安说,这二十年她多数时候都过得很开心,因为和宋平安做了朋友,因为老跟他待在一起玩。
宋平安无法再听姜长乐说这样的话,否则理智就会管不住他的恋爱脑,让宋平安和姜长乐不再是好朋友。
他从她床边立起来,动作僵硬地指了指门口,说都两点了他得回去睡觉。
姜长乐原本正有送客的意思,只是见他消失于视线,空荡的房间又让她回忆起海鬼出没的恐惧。
她还没听到宋平安关门的声音,连忙叫他一声大名。宋平安止住脚步,站在门口结巴一下,问她有何贵干。
姜长乐把脚放到地上,斜身和他四目相对。
“你把被子搬过来行不行?”
“打地铺。”
“要不然我去你房间打地铺也行。”
由于心脏过分活跃,宋平安此时此刻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以至于他的语言系统竟然短暂失灵。
半分钟后,他的脑子被理智进行了急救复苏,刹那间在不计其数的记忆档案柜中疯狂翻找起上一次和姜长乐同屋而眠是何年何月。
结果不出所料,他的记忆档案管理员精准地做出汇报:“十八年八个月零六天以前,也就是上了小学之后不存在类似的记忆。”
不引人注目地深吸一口气,宋平安望着姜长乐充满乞求的垂眼睛,嘴巴不受大脑控制,允诺了她的请求。
他回屋揽过床单被子枕头,再回到姜长乐房间时,她已经从柜子里拖出两层褥子替宋平安铺好。
姜长乐的房间属实小,一张一米二宽的床边仅铺了一个同样宽窄的地铺就把大部分空间占得满满当当。
宋平安是最后关灯的人,先在门口啪嗒一声按下吊灯,又光脚踩着地铺去到她书桌边灭掉台灯。
最后一盏小夜灯插在她床头,整个房间只余下一团小小的暖黄光。
这一点光线在姜长乐的面庞上薄绘一层浮影,宋平安不敢去看她眼中摇曳的微光,俯身让房间陷入一片阴影。
两个人一高一低地平躺下去,宋平安张着双眼,四周的墙纸悄安静地浮现出一颗颗星星。
姜长乐房间的壁纸是荧光图案。
他的眼波抚过星星。
宋平安只有一点点喜欢姜长乐,就那么一点点,像肉眼在地上看星星。
第25章 清者自清
这一夜姜长乐睡得一动不动,宋平安却意识清明地听她讲了小半夜梦话。
她说起梦话,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语句含糊不易懂,但是她嘴里反复出现的统共就那么几个音节。宋平安躺在她身边,望着满屋的星星逐渐黯淡下去,终于拼拼凑凑听懂了三句话。
“怎么才能懂爱情?”
“巴巴十号绝不认输!”
“我不哭了,姐姐。”
这三句话听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前后文逻辑,宋平安由此推断姜长乐一晚上梦魇缠身,至少做了三个梦。
第三个梦最为显而易见,基调深沉悲伤,描绘了季长善和姜长乐之间的姐妹情仇。宋平安不了解季长善是怎样的人,但是无论如何,姜长乐在梦里也会是服软的那一方。他对姜长乐柔软的性格有复杂感触,一方面庆幸这女孩子经常在他们的感情中做出让步,另一方面却担心她被旁人欺负,包括她姐姐。
当然了,宋平安尚且有理智,不会因为一个未被证实的梦境就厌恶季长善。他转而思考起巴巴十号究竟是何方神圣,苦思冥想良久,最终认定这音译的名号是姜长乐胡言乱语的产物,不必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