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月+番外(43)
“其实,我和周子豪见过一次。”
周子豪是另一位施害者,樊月对他的印象最为深刻。因为这场暴力的源头来自于他,是他最先欺负的樊月,是他把樊月最先踹进泥沼中的。
樊月对他的恐惧程度可以说是一生都难以磨灭。
如果说薛思成是个冷漠的旁观者,而周子豪则是无情又残忍的魔鬼。
这个名字,樊月永远也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
樊月始终记得,放学的路上她被堵在巷口,接着她就被带到了某个堆着破砖烂瓦的角落,周子豪逼她去抓阴沟里的蚯蚓,她不敢,两腿吓得直打哆嗦。作为惩罚,周子豪不让她回家。
樊月不敢反抗,她好像生来就属于胆子小的那一类人,对于恶魔,她既不反抗也不屈服。
天色一点点沉下去,可这种地方连灯光都没有。
他不让她走,樊月就不敢走。
她站在原地,两手紧紧攥着裤腿,手足无措。而周子豪只是蹲在一旁,像是盯梢一般盯着她。
樊月再也忍不住,两颊憋得通红,眼泪混着鼻涕一块流了下来,糊了一脸。
她哭,但她从来都不哭出声,连哽咽声都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只要她一哭,周子豪就笑,好像得到了某种快感一般。
这种快感,扭曲又罪恶。
薛思成说:“自从毕业后,我只见过他一次。”
樊月听着他说,关于从前,关于这些事,她想知道,哪怕会勾起她许多不好的回忆。
“他现在已经进入社会工作了。他说他很后悔,对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因为他年纪太小不懂事。他还说,如果有机会,想当面对你致歉,你打他也好还是怎么样都好,他都不会还手。”
樊月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他现在过得好吗?”
“不是很好。”
“好,那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樊月很难想象,她竟然能有一天等到这一句抱歉。
她以为这辈子都遇不见这些人了,更别提这一句抱歉了。十年之久,每过一年她对他们的恨意就更深一点,她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这些人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不会像从前一样胆怯又懦弱,而是狠狠的撕碎他们,也要让他们尝尝那些苦那些痛,包括薛思成刚出现在她视野里时也是一样的想法。
可她终究不是他们,她不是恶魔,也不会成为恶魔。
她会因为自己犯的错而向对方低头认错,即使那个人是薛思成。
她生来胆小畏缩,却也生来敏感善良。
在这平凡的一天,她好像通通释怀了。
不是原谅。她从来都不原谅他们,只是觉得,算了吧。
算了吧,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牢笼里,而越陷越深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就算她成功的报复了薛思成又能怎么样呢,那样她就开心快乐了吗?
她想,不会的。
她没有那种喜欢看别人受伤的扭曲感,那种感觉让她恶心。
所以,倒不如做自己吧,那些肮脏的往事应该让它留在过去,现在的她得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往前走去。
樊月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让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又倒流了回去,她问:“李思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是三个人中唯一的那个女孩。
薛思成答:“不知道。我没有再见过她,她现在在哪,上的哪所学校,这些都不知道。”
“嗯。”樊月点头,昵声说:“无所谓,都无所谓了。”
关于薛思成,也无所谓了。
那时候他们都很小,樊月十岁,薛思成也十岁。
明明那么小的年纪,却坏透了。如果说子不教是父之过,那这句话也许可以应证在薛思成的身上。
他八岁的时候,父母就不要他了。
倒也不是说弃养还是如何,薛思成的父母只是出国了,也许是因为工作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就是一去不复返,把唯一的儿子扔给年迈的奶奶抚养。
奶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根本不懂得怎么教孩子,也就是那时候开始,薛思成像是过上了散养一般的生活。
无人管束,无人教导。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成长了两年,他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野孩子。
他学会了偷钱,学会了说不堪入流的脏话。他每天不学习,考着最差的成绩,老师的话他一个没放在心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开始和隔壁班的周子豪鬼混。
才不过十岁的年纪,他们把坏东西全学会了。渐渐的,他们要找新的事情来做,而这件事将成为樊月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孩,仿佛和周遭的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