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梯(45)
“若是公主乐意的话,不如为我们品鉴一番这诗里的韵味,也好叫我们长长见识呢。”黎采薇未说什么, 可她身边的另一贵女王嫣羽却出言一笑道。
这王嫣羽乃是安平侯夫人娘家的侄女,平素也是个博览群书的爱诗性子。
她这番话虽说得得体,可内里的恶意却是叫许莲颦眉蹙頞,为何别人作诗作成即可传宣下去, 而她作诗便得赏析诗意, 以证清白?
“本宫不乐意。”许莲只似笑非笑道, 她略瞥了一眼这王嫣羽,而后却自顾自的品起了茶。
广容县主自花厅一别后便沉寂了许久, 只是今日许莲的大放异彩着实让她酸涩不已。
许莲怎会作诗?怎得过去两年内从未见她显露出一丝文采来?
且许莲对王嫣羽的质问含糊其辞,不肯品鉴诗意。当下她便认定, 这许莲定是请了才子代笔,方才她姗姗来迟的一会儿便是去找人提笔作诗了。
“王小姐, 公主作这首诗已是不易, 你也别太哆哆相逼了。”那广容县主捂嘴娇俏一笑,只把“不易”二字着重点了出来。
而许莲则是根本没将她们这些小心思放在眼里,只见她凝神思索了一番,只问那安平侯夫人道:“这水榭中是否不曾熏香?”
“已熏了艾草, 只为了驱赶蚊虫呢。”那安平侯夫人见许莲面色不虞,便陪笑道。
“那怎得会有如此多嗡嗡乱叫的蚊子?还是从醋缸里滚过一遍,当真是酸气冲天。”许莲只粲然一笑,而后便意有所指的望了王嫣羽与广容县主一眼。
在场的诸位贵妇小姐皆被许莲这番无厘头的话闹得忍俊不禁,瞧着王嫣羽与广容县主的脸色十分难堪,便又将笑意憋在嘴中,几乎快要内伤。
“你……”广容县主只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似是要质问许莲,可方才花厅里许莲的无上威容仍历历在目,她便有些瑟缩不忿。
“广容县主这是怎么了?本宫只是在说蚊子罢了,你可别对号入座。”许莲忆起花厅里广容县主对自己不敬时的话术,便原封不动的还击了回去。
那广容县主怄气不已,可却又不能上赶着“对号入座”,水榭中的贵妇们皆是讥笑着注视着自己,一时间,她竟有些下不来台。
安平侯夫人见自己的内侄女被长公主奚落的颜面尽失,便在心里责骂了一番这骄矜自大,口无遮拦的王嫣羽。
广容县主与长公主针锋相对变罢了,人家有个权势滔天的亲爹给她兜底,没看到长公主虽恼怒她,却也不敢对她如何吗?这王嫣羽有什么?她爹如今在朝中也只是个闲职罢了。
思及自己那不成器的娘家哥哥,安平侯夫人王氏便在心里叹息了一回,外人瞧着安平侯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她这个当家夫人里间的心酸又有谁知道呢?
安平侯秦顺乃是寒门出身,最穷困之时连顿饭都吃不起,若不是在微末之时搭上了崇明帝这条顺风顺水的大船,自己又怎么会下嫁于他?
他那时不过是许湛身边一个小小副将,而她却是当朝太傅的嫡长女,若不是父亲慧眼识珠,瞧出了安平侯秦顺并非池中物,便不顾母亲的阻拦硬是将自己下嫁给了一届小小副将。
自己当然是极不愿意的,只是父命难违,可成婚不过一年有余,那崇明帝便称了帝,昔日的小小副将却摇身一变成了如日中天的安平侯爷。
自此,他们的夫妻关系便逐渐变了味,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对秦顺颐指气使的太傅嫡女。相反,她成了小意温柔,奉承讨好的那一个。
从云端里跌落下来的滋味并不好过,况且她的太傅父亲死后,哥哥浪荡不羁,王家的子孙已是后继无人,幸而陛下贤明,看在已故太傅的面上儿还赏了哥哥一个官职做做。
秦顺虽待她还如从前一般敬爱有加,却还不是抬了一房又一房姨娘进府?特别是那贵妾容瑛,仗着与太后沾亲带故,便不敬主母,娇纵难驯。
且她冷眼瞧着,这秦顺待这女子也有几分真心在,她总要想个法子让这容瑛消失了才是。
安平侯夫人王氏尚愣神之际,却听得自己的贴身心腹正满头是汗的瞧着自己,似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
王氏心里一阵担忧,自己的心腹婢女最是个稳妥之人,她能在宾客面前如此慌乱,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不成?”王氏见众人皆看向自己,便颇为无奈地问那婢女道。
谁知那婢女杏眼蓄泪,只慌慌张张道:“夫人,容姨娘被人杀害后抛尸在后院内的枯井里。”
王氏大惊,自己尚未出手,这狐媚子怎就先死了?是谁杀的她?王氏一愣,如今可不是计较那狐媚子死因的时候,这婢女难道不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如何就在宾客面前大剌剌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