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梯(23)
“罢了,这药你便拿去吧,省得我被那起子不懂事的人编排成了个冷心冷肺的恶人。”那掌柜的扬起鼻子冷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讥讽了一声后,便把那药包递到了苏清端的手上。
而此时的张和静则是羞得双颊窘红,连车轿里的许莲都瞧得很不是滋味。
那苏清端则是温声笑道,“今日多谢张小姐出手相助,只是这四两银子却不必了,苏某不可欠下张小姐这般人情。”边笑着,他黑曜石般的瞳仁且溢出了万般光华。
张和静方才那股为苏清端挺身而出的孤勇便一点点消散殆尽,只见她捏紧了手上的软帕,只踟蹰万分地说道:“苏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知苏公子如今有些难处,这四两银子便先借给苏公子,待苏公子宽裕之时,再还于我,可好?”
她这般怯生生的软糯之语连许莲听了都酥了半边的身子,可那不解风情的苏清端却像快硬邦邦的石头,只见他仍是清朗含笑,可出口的话却仍是克制疏离:“谢过张小姐的好意,可苏某实在不能收。”
说罢,他便再次向张和静行了个揖,而后便匆匆离去,独留下张和静在原地红了眼眶。
许莲心有戚戚,原来张和静与这苏清端并非心悦彼此,这苏清端倒真是有些犟脾气,便是收了和静的四两银子又如何?难道他还怕被人嚼舌根说他吃软饭不成?
许莲望了眼苏清端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见那落日余晖映在他身上,没来由的便给人一种清肃萧瑟之感。
张和静仍在原地失魂落魄,瞧着天色已深,许莲便掀开了车帘,在春杏的搀扶下走到了张和静身边。
“天色暗了,和静,本宫送你回府上吧。”许莲见张和静神情哀切,便心有不忍地上前劝说道。
张和静这才从愁绪中抽身而出,只见她掩住了眼眶里盈盈的泪水,只装作没事人般的强笑道:“公主,我失态了。”说着,她又抬眼望了望远处日落阳斜的昏光,原来不知不觉间时间竟流逝的如此之快。
许莲只在心里婉转叹息了一声,她从未欢喜过谁,自然不明白那些有情人之间的情丝绵绵。
若有朝一日,她喜欢上了哪个公子,必要他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才好。
思及此,许莲的脑海里无端的浮现出苏清端那张清朗芝兰的面容。
只是那一霎那,她便立刻在心中懊悔道:那是个比臭石头还要再硬一些的顽石性子,除了生的超尘似仙了一些,便是要家世没家世,要前途没前途。
也不知和静究竟看上他什么?
“本宫送你回去吧。”
“谢过公主。”张和静敛起了悲怆之意,随着许莲上了轿子。
待许莲将张和静送回张府后,便有些意兴阑珊地回了自己的长公主府。
刚过了那矗立着的两座石狮子,便有几个女官面有焦急地跑近前来。
“那个张华儿离开了吗?”许莲趁那女官还未开口,便抢先说道。
“已走了,公主,奴婢有要事禀告。”那女官神色慌张,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许莲便也提前了几分劲色,只问道:“何事?”
“宫中传来懿旨,太后娘娘凤体欠安,召公主前去寿康宫请安呢。”
许莲一愣,她又不是太后亲生的女儿,只怕她不在太后眼前晃,太后还能安生些日子呢,怎会身体有恙后传召自己?
许莲略一沉思,便知那是许湛使得把戏,只是她却没有抗旨不尊的资格。
之间许莲低低的叹了口气,只吩咐那女官道:“替我换衣服吧。”
待宫门快要落钥时,许莲才乘了一座小轿从偏门进了皇宫。
她便吩咐那引路的太监往寿康宫去,只是那太监却隔着轿帘皮笑肉不笑道:“公主在去觐见太后前,先落脚修整片刻吧,总不能让公主风尘仆仆地去寿康宫,若是过了凉气给太后,可就不美了。”
那春杏只觉这太监说话十分无礼,只胀红了脸要与轿外的太监分辨一番。
许莲却面无表情地按住了她的手,只冷冷说道:“许湛身边的人不都是这副脾性吗?你还想与他争辩?”
“劳烦公公带路。”许莲只讥讽无比地一笑,一早便猜到了许湛的司马昭之心,既然躲不过去,她便懒得再费口舌了。
那太监果真领着那小轿子,钻在夜色之中,往那闪着烛火的乾清宫里走去。
乾清宫乃是许湛养生修息的宫殿,平日里他甚少往后宫里去,每夜里不过睡在乾清宫中。
许湛正坐在乾清宫的墨玉方桌上,案几上放着一只黄玉嵌竹铂的狼毫,此刻的许湛毫无平日里杀伐决断的冷傲之气,只痴痴地望着乾清宫的殿门出神,间或从额头上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