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番外(76)
他听到慕清明的话忽然笑了,笑的最后眼泪直流,“我这一生也算随性而为过了。为妇人卖命,这、这也是实话。若非她救了我性命,我又何必做她的走狗。”
“听起来,你倒是觉得自己挺有良心的。”慕清明出言讽刺道。他一贯的风轻云淡,如今却在见到柴浪之时,满是戾气,连说的话都控制不住。
柴浪身为整个中原武林的叛徒,将整个鸣楼宫乃至其他帮派陷入死境之中,如此作为,纵使十年过去了,他亦销不了对他的恨。
“哈哈哈……咳咳咳、如此快人快语,才是曾经的你。”柴浪有气无力地说着,“不过你的名声也不比我好多少,我死前、能与你再叙叙旧,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一个武林叛徒,一个武林祸患。想来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慕清明忽然被他的这句话笑道,自嘲道:“也是。曾经我与你也没多大本质上的区别。叙旧叙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柴浪面露疑惑:“难道、不是锦衣卫的人让你来撬开我的嘴吗……”
“有你,只是让我更加知道此案的细节,而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找出凶手。”
柴浪的眼睛在他身上各处打量,笑道:“真是三岁看到老,纵使如今你哪儿哪儿都变了,这等自信劲儿还是没改变。”
“那我还得多谢你。”慕清明挑眉道。
柴浪摆摆手,“不必嘲弄我……你越自信我就越想告诉你。你听我说来。”
未过许久,天光亮了。柴浪侧耳听着外面似有唢呐的声音,悲戚动人,听得格外令人心酸,说完后闭了眼:“我累了,你走吧。”
慕清明走出了诏狱,抬头望了望天。开始落小雪了,街上原本人迹罕至,渐渐地从不远处的前方涌出来一条长长的白龙,两块巨大的白帆在风中猎猎作响,安王府上的人穿戴着丧帽丧服,满脸悲恸互相搀扶着走。走在最前面的是张侧妃,她面无表情,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挺直了自己的腰杆。
人流渐渐多了,拥挤在街道之上,免不了有几个心软的人看着满家子的孤儿寡母落了泪,带动着身旁的人都哭了起来,不过片刻,正条街上传来一阵阵的哭声。
慕清明揉了揉眉,他疲惫了一天一夜,听到这哭声心中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在与安王殿下的棺材交错之际,停了停脚步,轻轻叹息之后往魏国公府而去。
吕海棠早起了床,和雁儿一同用着早饭。见慕清明眼底青灰,眼睛中一片的血丝,吕海棠不免心疼:“锦衣卫的人也真是的!自己没本事,让你去撬话!”她口中说着,手不停地帮他盛了一碗粥,又剥了一个白煮蛋放在小碟子上,推到了他面前,“先吃吧。”
“谢谢。”慕清明神思飘移,木然地接过粥,就凑上了嘴喝。
“哎!”吕海棠急忙想提醒他粥还很烫,却还是晚了一步,看着他烫的咳了出来,粥也洒在了衣服上,一片的狼藉,“是不是很烫啊,没事吧,烫着没?”她心急火燎地帮他擦着衣服。
“姐姐……原来大人也会这么不小心。”雁儿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一笑。
慕清明急忙接过帕子,自己擦着,“我没事。我去换身衣服,等会儿一同去安王府。”他匆匆说完便踏出了门。
“别看了,快喝粥吧。”
见雁儿还在望着慕清明消失不见的背影,吕海棠敲了敲他的碗,故做生气。雁儿的病恢复的越来越好,除了仍旧想不起一些事情,性格也开始变得活泼了,偶尔还会与她说笑。
她看着眼前蒙头喝粥,时不时还朝她一笑的孩子,真是有一种。‘吾家儿子初长成的。’心境啊。
自皇家陵墓归来,张侧妃抱着平儿跪坐在安王的灵牌身边,接受着或是王公大臣,或是皇亲国戚的吊唁。她脸色苍白,却极为倔强,纵使已哭了一遍又一遍,哭的眼睛都肿的不成样子,面对他人之时依旧端庄有礼。
此时,圣上也来上了一炷香后,多番安慰了安王府的众人,言道过段时间封平儿为下一任的安王,又赏赐了无数珍宝。待圣上离去,众人也都走的走,顷刻间便只剩了安王府的人。
柳氏凑到张侧妃身旁,低声啐道:“还什么什么大官呢,都是些踩高捧低的人。”
张侧妃心中冷笑,说的话却极为和顺:“人走茶凉,不都是这样吗,没什么可生气的。日子咱们还得往下好好的过。”
“姐姐说的是。”柳氏咬着牙点点头,又见吴氏跪着的身影开始摇晃,叫道:“哎哟,这是要晕了啊。”
众人立即上前将摇摇欲坠的吴氏扶住,坐到了一边。吴氏睁开眼不好意思道:“昨夜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