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的眼神永远是曾经待在上层，受他人瞩目的他，会忍不住在意和关注的东西。

普通人可能还会对异样的眼神觉得，假装看不见就好了，可对兰斯洛特·阿诺德而言，只要能看到，只要被人用那种眼神注视着，他就有一种自己被刮骨吸髓的感觉。

丢脸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萦绕在灵魂之上的痛处，看不见摸不着，可这种隐性折磨才是最能逼疯人的。

兰斯洛特·阿诺德恍恍惚惚的沦落到大街上时，过了一会，才宛若疯子一样的大笑着，“我可是服装领域的龙头！所有这一行业的人都要看我的脸色行事！”

原先将会在半月后开庭，对其罪行进行审判的情况基于对方的精神不正常表现，最后反倒将人送进了精神病院了。看样子往后余生，他都只能待在那苍白森冷的地方，独自一人沉浸在早已经消失的幻象之中。

可笑极了。

……

江锦洲后来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些后续时，他已经过了14岁的生日。

彼时，已然抽条的少年顶着略显骄傲的表情向顾九陈述着，自己此时此刻心底深处的非常真实的想法。

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掩饰道，“我就知道我不是个好人，我就喜欢看到那些所有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只能待在低谷，永远都爬不起来的样子。”

顾九嘴角抽了一下，“照你这么说，世界上估计九成九的人都不是好人了。”

“我可没这么说。”江锦洲摇头，亮晶晶的眼眸里，对于兰斯洛特·阿诺德现今所经历的一切结局都透露着满意的色彩。

应该说他本身就是期待着这个结局，才开始了最初的行动。

顾九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把他敲笨了，绝对能把声音从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敲到宛若敲鼓。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作为普通人的一员，如果你认为你能超越圣人，去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反而会让人觉得已经拥有了自己力量的你，是不是脑子哪里不对。”

面对不公平不正当的对待，在不涉及到的违背法律的情况下，想要针对，是实实在在的人之常情。

这会的江锦洲不知道这种事情吗？当然不。

只是单纯地明白了，似乎灵魂的年纪和肉·体的年纪，本身就是两种概念。

在心理学上亦有心理年龄和表体年龄不同的情况。

所谓重生，更多的像是比别人先知了一些未来的信息。

随后就知道自己的未来该怎样做，但知道该怎样做并不代表一定会去那样。

有句话说的很好，重生，重生了的是人生，不是脑子。

笨蛋一如既往只会是笨蛋，而本就聪慧的人，只需要一个引领者。

顾九摸了摸江锦洲的头，他们两人之间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相处的状态。

而江锦洲也终于不再纠结灵魂年龄和表体年龄，顺应自己的需求，欢快的说道，“总觉得我这脑袋的温度比阿九掌心的温度还要高啊，你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怎么回事，你只要知道我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以及，在芯片已经研发成功了的现在，你还没有打算将这东西装到每个孩子的身体里吗？”

“可将所有人贩子的行为暴露在大众的眼皮子底下，究竟是对还是错，这点我始终无法肯定，也就无法准确作出决定。”

江锦洲最开始对待想要报复兰斯洛特·阿诺德的这件事情时，是想利用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和国家和民众做交易，可现在的他所思考的却是，知道一切血淋淋真相的人，会因为这件事情难过伤心，甚至痛苦不堪。

这样撕开伤疤，真的是合适的吗？

会忍不住这样问自己，正是证明他的心比早前强行坚起了各种壁垒遮掩着的情况要好了许多，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我比较喜欢一句话，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在伤口已经结痂却永远无法彻底痊愈的情况下，重新撕开，等待完完整整的愈合，甚至连疤痕都不会再留下，尽管是自以为是，但我愿意选择后者。”

“不顾他人的意愿？”

“可我本来就是自我的人。”顾九弯了弯眼睛，浅浅的笑着。他的嗓音总是显得低沉，即便是说着自己反面的个性，依旧理所应当。

他只希望江锦洲能果断不决断，冷静不冷漠，理智却又不无情。

江锦洲也只是搜索了一阵就扬起了笑脸，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就撕开好了——”

天网进行升级后早已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检索，所有隐匿在暗中的犯罪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