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烈(164)
思考了她这有几分作贱人的话。
眼眶忽地就热的发烫,豆大的泪珠顺势滚落,“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傅言真跟着一慌:“……你这到底怎么了?”
曾如初抽了抽鼻子,带着几分哽咽,“傅言真,你有这么缺女的吗?”
这也是将他从前的话当作历史资源在用。
他那时说:
“我傅言真再一无是处,也没缺女的缺到这份上。”
傅言真一时无言。
他何尝没听出来这话耳熟。
“你不觉得我在羞辱你吗?”看他委屈求全的样子,她就一阵难受,“你都不生气的吗?”
傅言真沉默许久,低低说了句,“因为是你,所以我不觉得。”
他错开与她相接的视线,看着别处。
但她还在看他的眼。
那里似秋雨过后,遍地哀凉。
她绷不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但再不忍心去捉弄他:“陈路秋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傅言真倏地转起脸:“……什么?”
曾如初说:“我之前是骗你的,因为觉得你很讨厌我……怕你以为我和会缠着你什么的……”
也觉得他和从前一样的骄纵自我,觉得他们不合适,所以一直就让误会这么延续。
傅言真那几次看她的眼神不止是冷,分明带着点恨意。
可她那时思来想去,一直都认为他们当年的那点事情并不值得人记恨什么。
再怎么说,都是他让她走的,也是他觉得她烦的,她顺应地从他眼前消失为什么会招他恨。
她想不明白。
猜来猜去,只觉得他可能是怕她会再来缠着他什么的。
但她现在明白了,傅言真怎么能不怨她。
他是为她惹上的孟新词。
也是因为要去找她,才伤成那样,连箭都不得不放弃。
裴照说他后面承受不住那样的训练量,医生和教练都劝他放弃。
但他孤注一掷。
休息一年,他到底还是要试试。
每一次长时间的训练,对他都是一次生不如死的折磨。
不吃止疼药根本撑不住。
所以大一那年,那是他最后一次参加比赛。
比赛结束,他也直接进了医院。
上场前吞下好几片止疼药,身上绑满肌肉效贴……
但还是扛不住。
她根本不知道,他竟受了那么多折磨。
一直都顾念亲人的感受,顾念到过分的谨小慎微。
父母刚去世后,她被曾繁清接过来。
曾忆昔生日那天,他外婆家那边的亲人过来给他庆生。
她听到曾忆昔的小姨跟沈邻溪说:“我现在想生个二胎都瞻前顾后怕养不好,你倒好,家里还帮人照顾了一个。”
“你要养她到多大啊?她爷爷奶奶那边的人不能管她吗?为什么要她一直祝你们这呢……”
“我看那丫头成天阴沉沉的,你别到最后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曾忆昔的外婆还当面跟她说:“你舅妈照顾你并不是她分内的事,我们也不要你往后报答什么,但你现在也要让你舅妈少操点心,她身体不好,你平时乖一点,少给她添点麻烦……”
她那时话很少,看着冷漠不好相处。
知道他们心疼沈邻溪是很正常的事。
也明白舅舅舅妈照顾她,并不是他们的本分。
所以她根本不敢也不想让别人为她多受一份累。
她在他们跟前,一直都很懂事的做个乖小孩。
但她的这份懂事,却也伤了眼前这个人。
哪怕她当时稍微勇敢一点,也不至于要他去遭受这些苦难。
裴照跟她说傅言真被人砍了那几刀时,她感觉自己也像被扎了一刀。
从来没有想要他委屈求全什么,却无意间,把人逼成这样。
“你还要不要做我男朋友。”曾如初带着点鼻音,“傅言真。”
“要。”傅言真又将她拽进怀里。
她脸贴着他胸口。
那里依旧很暖。
她像一个在雪夜里走了很久的流浪者,终于觅到了一处可以避风的小屋。
小屋里还烧着炉火。
她很满足的合上了眼。
“你别告诉我这是一场梦。”傅言真哑着声。
曾如初扑哧笑了声,“那你醒了之后,会不会很感动。”
“感动个锤子,要是醒了之后发现这是一场梦。”傅言真顿了顿,像是在想这是一场梦会怎样。
“嗯?”
“我要跳江的。”他没好气的说。
曾如初埋在他胸口的那张脸,因他这句话,笑着,却又哭着。
将他这件不菲的衣裳糟蹋的乱七八糟。
傅言真抬手轻轻托住她后脑,拥着她。
舍不得撒手。
他何尝没恨过她。
满身伤痕躺在病床的那些日子,他总是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发呆,耳边呢,言知玉和奶奶天天在跟前日日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