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2)
陈鱼怀着复杂的情绪盯着瘸腿沙发沉默了好久。真的是瘸,少了一截桌腿。
再一看,这屋子里几乎就没有一处能看得过眼的东西,勉强能看出是暗黄色的白泥墙,开不了的老旧古董电视机,厨房的烂了一边的碗柜门边上被候文打死的蟑螂还顽强的粘在上边……怎么看怎么破。
唉。
坐吧。
天空飘来五个字:这都不叫事。
当陈鱼抱着实验谨慎第一的严肃精神缓缓坐下去的时候,心里一阵没底儿。它这幅历经沧桑的模样她真的很担心它会不会一会儿就彻底散架了。因此她坐得格外小心,提着臀小心翼翼坐的。
跟怀孕将生的孕妇一般。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咸鱼。
她都懒得翻腾了。
确定瘸腿沙发真的很坚强目测至少还能撑到把她送走的时候,陈鱼终于放下了心,安心玩起了手机,很多人给她发了消息,看得她眼皮直跳。
朋友1号:真搬走了?
陈鱼回复:嗯,比珍珠还真。
朋友2号:那我们有空过去找你?
陈鱼打字的手指顿了顿,过了好几秒才回复:过段时间吧。
朋友3号:那边怎么样?
陈鱼笑了:挺好的,就是有点破,不过完全不影响。
朋友4号:鱼啊,有事记得找我们,我们会想你的。
陈鱼:得了,别装。这人设不符合你。
……
一条一条慢慢的回完朋友N号的消息后已经快是五点半了。
陈鱼用手按了按后脖颈,另一只手按熄灭了手机屏幕。候文还在忙活着摆放各种她们搬过来的东西,陈鱼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她们搬来的这个地方真的算不上有多好,租的房子只有6层,没有电梯,从外面看上去米白色的墙体上到处都是各种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弄上去的污渍,看上去灰蒙蒙的,周围零星开着几家不起眼的小吃店,没什么人走动,陈鱼总担心它们下一秒就要倒闭了,各种不愉快,实在让她这个新搬来的人体会不到搬家的快乐。
当然,让她不愉快的事情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搬家劳累而且环境还不好。
陈鱼垮着步子下楼,楼道很小,并排走两个人就显得拥挤,栏杆还生了一层薄锈。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建筑了,到了饭点空气里还混杂了很多煮饭炒菜的味道,生活气息简直不要太浓郁。
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茫然的空洞的陌生。抬起头都不知道该看哪。
也不知道谁家炒了辣椒,几乎整栋楼里都是味儿,熏得她快哭出来了。
陈鱼皱起眉继续走,忽的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无力的放下了,再拿起再放下,接听键迟迟按不下去,心口好像被电话铃声狠狠地撞击了一般,一下一下的疼。
电话那头的人一直没有挂断。
陈鱼吸了吸鼻子接起电话:“喂。”
陈浩鸿听到这一声带着疏离的“喂”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打电话是要说什么了。也是到了现在陈鱼和候文居然真的搬走了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时候,陈浩鸿才猛的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他这个做父亲的似乎很少和陈鱼有心平气和式交流的记忆。
陈鱼等了几秒,没什么耐心,边走边说道:“打电话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陈浩鸿反应过来,张嘴就是一句不知道哪蹦出来的话,“我关心我女儿怎么了?还不能打电话了?”
陈鱼停顿了一下脚步,差点没忍住原地关机再冲回家洗一下耳朵,“有话就说。”
她第一次听到“我女儿”这三个字如此的反胃,全部来自于心底的消无可消的抗拒陈浩鸿咳嗽了一声,语气有些低,“你和你妈搬到哪里了?现在过得还好吗?要不然你还是回来跟着爸爸过吧,爸爸会对你好的。”
陈鱼的注意力在听到“你妈”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陈浩鸿陈浩鸿……原来是她的父亲。
前几天她还声嘶力竭的和父亲吵了一架,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顾及,怎么吵能最快的宣泄愤怒不满和不明白怎么吵。
她是真的不明白。
怎么会有这种出轨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男人?而且这男人居然还是她的爸爸?为什么是陈浩鸿?为什么是她和候文?
从陈浩鸿和候文两个吵架到离婚再到搬家,她现在都还是懵的状态,甚至刚知道消息时那种脑子炸开的不知所措的茫然感还切切实实的在她身体里存在着。
真的吗?
真的?
他出轨是不争的事实,他家暴候文拿烟灰缸砸候文用拳头砸候文…丝毫不顾及她们感受的场面……也是她亲眼所见,这让陈鱼和陈浩鸿本来就不怎么亲密的父女关系彻底闹僵,本来就因为聚少离多感情不深,再加上人设彻底颠覆,现在她对这个叫陈浩鸿是她父亲的男人只剩下深深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