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一直没发声的谢声倒是重新拿起话筒了，他定定看着谢灯，眼中闪过了一道看不明的情绪，面上表情有了一丝松动，却也只是那么一下下。

而后，他声音在谢灯听来有些虚无：“抱歉，我不会回答关乎人未来决定的问题。”

说完，他没有丝毫犹豫地侧身，稳步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至于台下众人什么反应，以及提问的女学生怎么样了他都没有义务去关心、去了解，他只知道今天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等会议正式宣告结束。

会场有那么一会儿很安静，谢灯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自尊心捡起来，一旁的王冰用力地将她拉着落回座位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好友双手早就无比冰凉。

被抢走话筒的记者皱眉抽回自己的话筒。所有人都识趣地将刚刚的小插曲略过，开始聆听下一位专家教授的演讲。

第3章

十二月十九日，星期四，天气阴。谢灯

今天去听了第一场会议，从冰冰手机上看到那个男人的照片和介绍的时候，心里好似被什么给蛊惑，鬼使神差地就跟着冰冰去参加会议了。

但教授们讲的观点说得通俗一点：又臭又长。全是一些假大空的套路，说着是为了全人类着想，提倡这些美好的物什，但我总感觉他们是在抬高自己，所以我越加好奇那位传闻中的谢教授会怎样来阐述会议的主题。

他走到讲台话筒那儿的时候，我承认，带着艺术的角度我确实非常欣赏这样外表与气质并存的男人，更何况还是具有很多学识的人。

在他简短阐述完自己的观点后，我更加尊崇他了，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教育里从来没有人敢打破设定下来的常规。所以，即使我有很多与常规不一样的想法，却也从来不敢这样理直气壮地提出来，不，应该是无比正常地提出来。

他的思想像一枚□□，把这看似平静祥和的会议炸出了不一样的浪花，炸裂了覆盖着的华丽布料，连着我内心深处的问题也被炸出---现了形。

我觉得如果不现在叫住他说出来，我可能会长久地憋在心里，直到这个疑惑阻拦我前进的脚步，我彻底成了废物。

当时怀着什么心情站起身的我已经不太清楚了，现在坐在这儿写日记都不敢回想当时尴尬的情景了，我没想到他会那样回复我的问题，变相不留情地拒绝回答。

我承认，我对他失望了，这也可能是自尊心在作祟。

这种感觉就好似我小时候跑去问最崇拜的爸爸读书有什么用时，他只会不停告诉我考个好大学，以后赚更多的钱一样，我很失望。

这个一直纠缠着我的疑惑如今当众问出来了，即使它被当做不起眼的、毫无建设性的问题略过，但心中的一团乱麻却好似不再扭动了，或者说它扭动的幅度小了。

今天就写道这里吧，太丢脸了，要是上了公众号，不知道明天要如何面对导师，和同学们。

展出作品还剩下尾声，提出了那样的问题也没脸再去问她，上午还要去参加社团活动，感觉做大学生也挺麻木的，以前还以为知识能改变命运，现在却觉得这些知识倒是让我更加清楚地知道------

我还在牢里。

我还是点灯冬眠吧。

十二月十九日，星期四。谢声

刚下飞机整顿了一会就赶去会议，好久没来武汉，这座城市还没有进入冬眠。

第 4 章

“灯灯啊，你的设计赶完了吗？最好提前能送去打理。”王冰咬着猪肉铺，顺便递了一块过去。

谢灯呆坐在人台前张嘴咬着那块肉，她摆动着人台上自己的作品，但怎么看也觉得不够好。

她的作品是以国风为主元素，加入一些现代审美------拼接面料长款改良旗袍。用S曲线将国画印染面料和木纹机理面料分开，露出锁骨的立领用红色钻石金鱼盘扣扣起，在拼接处则是用绿色钻石金鱼盘扣扣紧，衣服穿法也非常复古，金鱼盘扣下面都有暗扣，以防走光。

设计亮点之外还有一字款黑色羽毛披肩，和披肩一起的还有绿色金闪镂空网纱机理丝顺垂而下，在灯光下发出神秘的闪光。

谢灯摆弄着，咽下猪肉脯，沉声说：“做是做完了，但总觉得还缺了点儿什么，所以总感觉没做完。”

王冰听了，凑近了看这件礼服，又走远了看这件礼服，最后围着转了一圈。她扶着下巴，颇为有模有样地说：“你的想法很有感觉，但总缺了点儿时尚感。”

谢灯：“……”

“这话怎么听着和老师一样？”谢灯愣愣地说，引来王冰的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咋这么愣呢？在我看来，你的作品已经很好了，但时尚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我们这个水平、年纪的学生能理解透的？时尚的话语权并不在我们这儿，我们能做的救赎不断学习提高，经历做出作品。所以你放宽心吧，绝对不会给学校丢脸的。”王冰拍了拍谢灯的肩膀，将谢灯心中的不安暂时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