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见月(504)
虽然天下的男人无非都是这么个德行,但圣人到底是不同的,杨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哼哼唧唧把粉雕玉琢的身子翻过来,软软搭在池边。
檀香扇九寸五分,扇骨十六根,大骨上刻鼎文,细骨镂刻樱花。细密的花纹彼此重叠,仿佛一朵盖一朵漫天飞舞。
香风阵阵,李隆基把扇子横在杨玉背部上方,扬手洒下金粉。
美人腰窝一颤,立时平添十几朵金灿灿的樱花,白底金边,笔锋干脆,比画的还逼真。
李隆基眼神幽暗,扔开扇子和荷包,两手摁得住她身子,摁不住非要扭过来看个究竟的面孔。
杨玉剔透肌肤蒙上一层茜红,尤其是眼角眉梢,似美人图最后的点睛妙笔,越拖越深的笔触,醉眼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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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接手的第一个年,方方面面反馈都不错。
李玙在佛楼听崔长史一笔笔汇报。
王府当年刚起图纸建造的时候,这座横断整座府邸的怪异建筑就曾经招来过崔长史的反对。
那是开元十三年,年纪轻轻但已经身居高位的崔长史看到图纸一夜没睡,又气又急,满脸通红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见李玙进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糊涂东西!你不要这个顶子,莫连累了奴婢!”
小小的李玙昂着头,站在初冬清晨萧条冷寂的光带里默然不语。崔长史把图纸卷成一轴,气咻咻地挥舞,边训斥他。
“准殿下出宫开府乃是圣人法外施恩,瞧的可是邓国夫人的颜面!要不是夫人一力周旋,就照则天皇后手上的旧规矩,把殿下关在内廷十年八年又如何?外臣哪里在意殿下的死活,关得久了人就废了,殿下还能指望什么?”
他勉强道,“本王万分感念夫人的恩德,这座佛堂亦是为夫人所建,大佛全用迦南木贴金,顶上藻井亦用金粉修饰,往后夫人来看望张氏,便可时时礼佛。”
崔长史冷笑了一声。
“难为殿下还记得张娘子是要嫁进来的。这座楼居中一拦,殿下在北面,张娘子在南面,视线不及,声气不通,殿下在仁山殿胡天胡地,谁人可知?”
李玙淡声道,“长史,本王人品如何,你若不信,自可去问张娘子,何必故意污蔑本王?”
“污蔑?那吴氏是个什么来历,殿下当真不知道?王家送来的,殿下即便舍不得一条索子勒死,也该远远儿打发到杂役里去,做什么留在身边?还不是看上她妖妖乔乔的样儿?张娘子不好意思开口与殿下计较,殿下便装糊涂?”
“长史慎言!吴氏……本王拿她做个伴罢了。”
李玙涨红了脸,万般窘迫之下,少年独有的清亮眼神迸出星芒。
崔长史怔了怔,李家小郎君难得有他那样细致的眉眼。
李琮和李瑛与李玙差不多年纪,样貌也都端方,可是放在一起比较,李琮像幅粗笔线稿的散画儿,李瑛失于刻意,唯有李玙疏朗大气,微瑕难掩白璧。
崔长史算是明白了,悠悠地哂笑了声,尖刻道。
“奴婢们背地里都觉得奇怪,那么些个皇子,张娘子怎么就单取中了殿下!哼,难怪人家都说殿下的生母极美。奴婢虽未见过,不过丽妃娘娘标致,太子也就长那样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杨玉的琵琶原图我微博上有
第200章 月出惊山鸟,三
想起旧事, 李玙唇角牵出一丝笑,捧着瓜棱茶碗细品滋味。
“委屈长史做账房里活计,替本王算这些鸡零狗碎的流水账。”
“唉哟!殿下这不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本来就是个管账的, 与果儿他们差不多,殿下与各位贵人只管花用, 奴婢前前后后周全着!”
果儿站在李玙身后笑。
“长史何必自贬身价, 谁不知道您是邓国夫人专挑出来的,咱们几个在殿下跟前都是个玩意儿,独长史不同,当得殿下半个家。”
李玙嘿嘿一笑,偏着头着意纠正他。
“大半个家。”
崔长史听得头皮发麻,膝盖头一软,顺顺溜溜就跪下了。
“奴婢眼皮子浅, 从前糊里糊涂开罪了殿下,该当万死!”
“这话说的……”
李玙慢腾腾地敲着座椅扶手。
“这十来年,内侍省日日要向阿翁汇报,长史呢,每旬要进宫述职。实话说, 本王连这阖家大小的性命全在长史手里攥着, 生怕开罪了长史呢。”
“不不不!”
眼看活阎罗要翻脸,崔长史急忙摆手。
“奴婢早就不敢在高爷爷跟前多嘴了呀!”
“早,是多早?是从邓国夫人过世, 还是王妃进门,六郎出生?再或者……”
李玙把玩着食指上套着的绿玉扳指, 好整以暇地向前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