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棠春深(8)
脚踝的伤隐隐作痛,肿胀的感觉更加明显了。摊在课桌上的数学练习题还有一半都没做,却怎么都集中不起注意力。沈采棠右手转着黑色的签字笔,想着要不要听会儿CD。正在思量之时,只听“哐当”一声,跑进来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夏昱。
沈采棠愣了,“啪嗒”一声,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夏昱走进教室看到她,脚步微微一滞,又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从课桌里面拿出一件运动服。应该是刚才上课走得急,忘带了,现在赶紧回来取。
两个人突如其来地共处在这样一个空间里,沈采棠一时不知所措,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缓解紧张和尴尬,她俯下身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笔,却忘了自己的伤。一阵痛陡然袭来,没掌握好身体平衡,她重重地从座位上摔倒了地上。
正要出教室门的夏昱听到了动静,停了下来,转头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她。
沈采棠又羞又急,觉得极为难堪。怎么能将这么狼狈的姿势呈现在对方面前呢?脸上的热度顿时升高,迅速蔓延到耳根,想要马上站起来,手脚一时却失去了力气。
不敢抬起眼睛,死死盯住地面,只希望夏昱已经离去。没想到过了片刻,竟然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沈采棠闻言猛然回头,却因为跌坐在地面,看不到对方的脸。目光透过课桌的缝隙平行看过去,只能看到教室门口站着的人那双包裹在白色运动短裤之下修长的双腿。
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接受他的帮助,怎么能让他走过来,难道还要他来扶我?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沈采棠瞬间有了力气,右手撑地,迅速站了起来。用身体稍稍倚住课桌,忍着脚踝传过来的疼痛,对着站在那边的夏昱,努力绽放出一个自认为是最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沈采棠轻声说。
不敢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长久对视,她下意识低下了头。
“不用谢。只是你的伤看起来有些重,还是少动一些,好好休息一下吧。”夏昱说完后,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又掉转头走了。
听着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沈采棠才慢慢撑着课桌坐到座位上。脸还是热的,并且热度一点都没有退下去的征兆,心脏“咚咚”跳得厉害。
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是出于礼貌还是发自真心关怀?
其实,那会儿他已经马上出教室了,而且已经上课了,他完全可以装作没听到直接走的,可是还是转身问我了,应该是真的想帮我的吧?
摔倒了一会儿才听到他问我要不要帮忙,应该也是犹豫了一下吧?
如果他走过来,会扶我站起来吗?是不是意味着他会碰到我的手?……
沈采棠垂着头,咬住下唇,思绪万千。她细细搜索着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勾勒着夏昱手的模样。
他站在讲台上帮老师清点试卷时,十指迅速翻动;课堂提问时,他自信而潇洒地举起右手,手指微微弯曲;对了,他还会画画,有一次课外活动,路过学校美术室的时候,她偶然看见他手执铅笔在画人像素描……
那双手很灵巧,是修长而白皙的。只是不知道掌心的温度有多高?也许,今天她本有机会去感受。
下一刻,她又为自己这样□□裸的幻想而感到有些羞耻。
一节课的时间就在神思恍惚间很快流逝了,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回到教室,沈采棠课桌上的数学练习册还是一个字都没写。
冯晏晏像一阵风似地窜到她跟前,关切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脚还很疼吗?”
沈采棠赶紧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笑着安慰她道:“好些了,不过好像肿得有些厉害,估计得打车回家了。”
“幸好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课,下午全校大扫除,咱们高一年级都放假,明后天又是周六周日,你可以待在家里不用动。等会儿去校门口招个出租车,这两天让你爸妈给你冷敷一下,上点药,下周一肯定就差不多好了。”
“行啦行啦,别操心,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伤”,沈采棠笑道:“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这么会照顾人,难得啊难得!”
冯晏晏正想打趣两句,这时只见一帮男生也回了教室。大家吹着口哨,欢呼着,有几个人还勾肩搭背。一个男生拍着夏昱的肩膀大声说:“哥们儿你今天真够厉害的,没你的话,咱们这边赢不了!”
夏昱也笑得很畅快,白皙的脸上带着刚刚运动完之后少见的红晕。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大多是叛逆而桀骜不驯的。像夏昱这样长得好看异性缘又好的优等生,在一般情况下,很容易会和其他同性产生一些隔阂。但是他为人一贯谦和,和男生们也能玩得起来,再加上初中就读于崇光中学,不少人也都是他的老相识,因此在男生中他的人缘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