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园·那时花开(27)
终于,小童引了一个人来,走到花厅处,说道:“老爷,各位太太,孙老爷到了。”
梁府中人向来和孙家相熟,因此众人纷纷起身让孙泰坐,梁雨言向孙泰身后瞧了一眼,并没别的人,因而问了一句道:“孙叔叔,阿宁呢?”
花厅里一时间静下来,众人都听说了孙宁和叶晨曦的关系,也知道叶晨曦被抓起来的事。
梁程谦责备地看了梁雨言一眼——可话已经说出来,再责备也是晚了。
孙泰见众人表情,就知道这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苦笑一声:“我的老脸可是被这个女儿给丢尽了。现在城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我孙泰的女儿和个野小子私自来往,偏偏那个野小子还是个爱国学生!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梁程谦是生意场上呆惯了的,比别人更会说话,可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孙泰历来肯花大手笔孝敬洋人,洋人们也肯卖给他脸面,破天荒地没有收了他的生意——南方的其他生意,背后基本都有洋人在操持,国人能插得上手的越来越少了。就是梁家的粮食生意,也步履维艰起来,只有孙家还一如既往,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挠。
可偏偏就是孙泰的女儿,弄出了这样一档子事。
因此梁程谦只有说:“你想开些吧,总会过去的……把那叶晨曦送走了不就行了?”
梁雨言看了父亲一眼,她知道,父亲心里其实也并不喜欢洋人,每每为了生意不得不拜会他们,出门前也总是挂着不乐意的神气抱怨一番。
孙泰说道:“说来也奇怪,这个叶晨曦我调查过,他的父母当年就放着好好的家世不料理,偏要当什么爱国学生,到处游行闹事,结果被人治死了……那时候他才五岁,被管家带去了香港,谁知道长大了,和他的父母一样冥顽不化!真是奇了。”
梁程谦不欲接话,拉过一张椅子:“别总是站着说,坐吧,喝些茶水。”
孙泰接过杯子来喝了一口:“不错,上好的龙井——我说到哪了?那个叶晨曦,我看着就来气,呆呆傻傻的,放着阔少爷不做,非要把自己弄进监狱去才罢休,不知道宁儿铁了心看上他什么!就是把他遣回香港去我也不放心,弄不好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
他把茶杯放在圆几上,弯起一抹得意的笑:“我可不能让那小子如了意,他一点本事也没有,剩的那点家财早晚要败光,拿什么配的起宁儿?!”
梁程谦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替梁雨言问了出来:“我听说阿宁去找过你,答应不和她再来往——你难道还要他的命么?阿宁知道了怕是不好吧?”
孙泰舒一口气:“她是答应了我,不过我不放心,所以安排了下个月十五她和陈约翰结婚——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们消息的”,他掏出一张大红请柬,看了一眼梁雨言,“雨言有空也来吧,你是宁儿的好朋友,怎么也该来看看。”
陈约翰!梁雨言脑袋里反复响着这一个名字,孙泰走后,她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约翰是个外国人,在教会做主事,这个身份不过是幌子罢了,事实上他勾结不少官员,仗着洋人的势力,强行插手他人生意,横行霸道,几乎是为所欲为。
不独如此,此人极为好色,见到生得美的女子,若是家中没有什么势力的,总要想法子霸了来,十里洋场有名的女人,没几个没有上过手的。知道的人总是取笑说他的私生子没有五十也有十几个,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傲。
陈约翰就是约翰的私生子之一,是约翰和风月场中一个有名的女子生的,约翰为那女人着实神魂颠倒了好一阵子,因此为他取了这么个不中不洋的名字。
陈约翰继承了他父亲的品质,为人极好拉党营私,也好色,全然不顾自己是个私生子,连见到各家的太太小姐们也肆无忌惮地打量——各家不过都顾忌着洋人的势力,不大敢闹翻,不理会他就算了。
孙泰竟然要把女儿嫁给这么个人!
梁程谦也感慨似的叹了口气:“孙泰这人也太唯利是图了……巴结洋人不说,把亲生女儿也卖了出去。别的不说,单说这陈约翰是个妓女生的孩子,怎么能嫁呢。”
梁雨言也为孙宁恻然,却猛地想到自己身上,心又一沉——纪衍泽也是妓女所出的,若是将来自己……父亲也会不同意么?
想了片刻,她又骂自己:不知羞耻,想到哪儿去了?还远着呢,先别说父亲同不同意,人家还未必愿娶呢,先别做梦罢。
净园·那时花开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