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冬至+番外(7)
“沐歆你来啦!”安一舶起身过来迎她,热情打招呼,要拉她过去。
温沐歆微微往后缩一下,“你让俞清逸出来吧,我在这等他”,她的话语很轻,同俞清逸隔着挺远的距离,这点音量,没有听到的可能。
可他仿佛有心灵感应,在温沐歆讲完的瞬间,放下酒杯,捞起身侧的大衣,挂在臂弯,起身。
他好像忘记拿东西,那位三代叫住他,把东西递进他手心,像文件袋。
俞清逸朝他们走来,稍稍摇晃,安一舶神色挂忧,“你行不行呀,用不用扶你下去”
温沐歆闻声对上他的眼,夜已深,他喝过酒,看她的眼神有些缱绻。
这是他们半年来,头回见面。
俞清逸没回答安一舶的问题,安静沉默地注视她。
好半晌。
他轻轻地笑了,淡淡道,“好久不见”
俞清逸的气质像水墨,只有笑起来时,是有色彩的。
温沐歆看愣了。
她不善于归根寻源。即便后来无数次回看同俞清逸的旅程,温沐歆仍找不到最初的悸动。
如果非要选出哪个场景,大概就是现在。酒廊门口,昏暗的灯光里,他微侧过脸,同安一舶告别,但眼眸始终含笑,看她。
他笑意越来越浓,温沐歆渐渐变得看不懂,看来是真喝多了。
电梯上来,俞清逸虚扶住门,示意她先进。
迈进电梯的瞬间,温沐歆目光略过他的指尖,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些微苍白。
温沐歆站在他身后,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出神,生得真漂亮。
俞清逸右手抬起,抽走左臂挂着的大衣,他本想往身上穿,但想起什么似的,回身看她,把大衣落在了她的肩头。
温沐歆心直口快,“你自己穿啊,我不冷”,她从小火力就旺,不要说香港暖冬,即使在北方,她都不畏严寒。
俞清逸像没听到她的话,替她把大衣合了合。
他的身量太高,温沐歆披他衣服连娇小都谈不上,只能说滑稽,像来自矮人国。俞清逸没太掩饰,鼻腔逸出丝笑。
温沐歆被他笑得莫名,“你笑什么”
俞清逸低低沉沉说,“别动”,他指尖在她发顶轻拨一瞬,“这有东西”
话音未落,电梯门打开,温沐歆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就被涌进来的人流逼得往外走。
门口的礼宾在帮他们叫车,俞清逸站在大堂,温沐歆在他身后,肆无忌惮打量。
他是歪斜着站的,左腿微屈,脊背没有绷直,长指夹个文件袋。这站姿太松弛,再多垮半分,会像被抽掉主心骨般,萎到一处去。偏偏俞清逸拿捏得极好,慵懒中有点端正,恰到好处。
温沐歆正出神的时刻,礼宾过来叫他们,说车已经到门口。
俞清逸回身对她微偏下头,示意出发。
门童为他们拉开车门,俞清逸没上车,站在原地等她。
温沐歆极不喜欢往车里钻,摆摆手,“你先吧”
俞清逸俯身坐进车里,等她走过来,上车。
温沐歆未等坐稳,俞清逸向她压过来,捞起她将被夹在车门里的大衣下摆。他的侧脸离她近在咫尺,温沐歆闻到了酒香。
“去邊啊!??”香港司机的语气比车速还暴躁。
温沐歆当他不懂粤语,帮他翻译,“你去哪里”
他撑起半个胳膊,似笑非笑看她,“要不先送你?”
温沐歆摇摇头,朋友的托付,她从来不打马虎,“没事,我先送你回去,我再走”
她的态度太诚恳,诚恳得有些乖顺,俞清逸笑了。
“这儿”,他把文件袋往温沐歆膝上一拍,在封皮地址那栏,指个地方。
温沐歆看眼地址栏,白加道。
没想到他在香港有置业。
其实他们那圈人,都是这种生活状态,全球十大城市,多半有房产。但俞清逸上次来香港,安一舶说他住四季,温沐歆当他是例外。
温沐歆用粤语把地址念给司机,司机听完后,狠踩油门出发。
俞清逸被这粗暴的起步搞得后倾,胃里的酒精都跟着晃。他喉头吞咽两下,强压住醉酒的不适,香港这出租,坐一回折寿半年。
想到这,俞清逸微微侧过身,柔声同她讲,“明天吃饭,让安一舶接你?”
温沐歆视线迎上他的,摇摇头,“不用的,晚高峰堵车,我坐地铁更方便”
他本来隐没在夜晚的昏昧中,此时恰好对面有车辆驶过,照亮他的面孔。
也许是灯光,也许是醉酒,他脸色有些惨白,温沐歆怕他吐车上,关切问,“你没事吧?”
俞清逸低沉笑两声,“有事”
她赶忙按亮手机,点开地图查看,安慰他,“再坚持坚持,十多分钟就能到。”这话说完温沐歆自己都泄气,她喝醉过,难受劲上来,十秒钟都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