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冬至+番外(119)
他们明明去年还见过面,他摸她的脸,说她洗脸洗成小花猫。笑起来那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
其实他们分开不到半年,他的病就复发了,再没有好起来。
他们见面那会,俞清逸已是强弩之末。他戴着表,所以温沐歆没能看到,他腕上的疤痕。
温沐歆站在他面前,没有勇气拉开罩着他的白布。她不想拉开,她想走。可她更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软弱,遗憾半生。
她没走,而是露出了他的脸。
他变得很瘦,两颊微微凹陷着,脸色苍白,嘴唇很干。
他不会再笑,不会再叫她沐沐,不会再吻她额头,说心肝起床记得先洗把脸。
温沐歆俯下身,把眉心贴上他的唇。
那不是亲吻的感觉,他没有温度了,她的皮肤只是在摩擦死肉。
温沐歆哭了,“俞清逸,为什么”
她开始亲吻他,她想把自己的温度渡给他,她想更深刻地记住他。她吻他的嘴唇,他的下巴,他的喉结,他的锁骨,他的手。
吻到他的手时,温沐歆悲伤得难以自控。
他苍白的腕处,有一道更苍白的疤。
那道疤痕很锋利,上面有缝合的痕迹,这让他看起来,像是被订书器重新订起来的。
温沐歆瘫倒在了地上,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的手一直都很凉,现在更凉了,但还是那样好看,只是有一点点枯干。
温沐歆压抑地流泪,她帮他暖着手,她希望他无论去哪,都不要冷。
*
俞清逸葬在了中央公墓,他的墓碑离兰陈安的不远。
按照他的意思,墓碑上,他恢复了本名,兰清逸。
他说希望土葬,碑上就不要放照片了,他的照片都很难看。
下葬时,温沐歆为他抬了棺。
维也纳天气一向很好,葬礼当天阳光明媚,墓园郁郁葱葱,鸟鸣清脆。
葬礼来了许多人,温沐歆见到了徐桦。
徐桦说,俞清逸不是放弃,他只是在坚持的途中不小心失败了一次。
温沐歆听不懂。
她只是疯魔般,反反复复地问徐桦,俞清逸怎么会生病。她同他在一起那么久,她至少该发现过一次的。
徐桦的讲述很客观,他说12年俞清逸用药后,恢复得很明显。等13年遇见温沐歆那会,他几乎已经痊愈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状态很好,温小姐不要自责”
“那为什么后来会又发作,为什么没有再好起来,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温沐歆声音很轻,她不想打扰俞清逸的安宁。
徐桦的解释近乎无情,说影响精神状态的因素有很多,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这件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即使是俞清逸也不行,俞清逸能做的,只有坚持。
温沐歆眼睛哭得红肿,但她还是克制地点点头,说谢谢医生。
那天,很多人都哭了。
但俞楠没哭,她像是心底有什么力量一般,平静地说,“小逸,好好睡觉吧,太累了”
她平静得令人心慌。
温沐歆怕她出事,葬礼结束,她没有回车队,而是在维也纳守了俞楠两个月。
那两个月,她住在俞清逸的家里。
那段日子,她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同俞楠一起,坐在小客厅,看俞清逸钢琴比赛的录像带。
原来他小时候不喜欢笑,上台前正领结地时候,头总是微微扬着,像只骄傲的小天鹅。他弹得曲子温沐歆欣赏不来,她只默默地看着他,沉醉地演奏,收获绚烂的掌声。
后来有一天,温沐歆在看录像的时候,居然睡着了,他的选曲品味仍旧令她昏昏欲睡。
她醒来的时候,刹那心慌,猛地看向俞楠,温沐歆发现,俞楠居然也睡着了。
温沐歆笑了。
她离开了维也纳,临走前,俞楠认她做了干女儿。
*
温沐歆回到AT不长时间,就接到了俞清逸律师的电话,关于财产赠予。
她下意识要拒绝,俞清逸给她的已经够多了。她知道他在遗嘱里用名下资产成立了一个基金,用来支持赛车研发,推广GT赛事,帮助更多车手圆梦。
温沐歆觉得他对她的心意已经足够重,她不想再索取他的任何,直到她看到产权信息。
是他们霄云路的家。
温沐歆拿到钥匙后,回去了一趟,姜湾说,俞清逸结婚后,仍在霄云路独居。他一直没有离开过,直到俞乔的事情尘埃落定,他才搬回维也纳养病,故乡有利于他恢复。
温沐歆推开门的瞬间,心脏在剧烈地震颤。
她被一股海啸般的悲伤吞没了。
这里没有任何变化,俞清逸什么都没有带走,除了他的钢琴。他离开前是这样想的,他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