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郡王(44)
小苇慌忙问乔嘉木的状况。
随从愁容满面:“刚刚醒了,现在房中呆坐,不许人进,进人就要酒。”
殷拂云走进院子瞧见正房门前站着两个随从,个个苦着一张脸,看到她立即让出路来。
她走到门前,屋内一点声音没有,静得出奇。
“二姑娘快进去看看我家公子吧!”小苇在一旁催促。
她扫了眼跟着乔嘉木来的四人,都是熟悉面孔,这两年跟着乔嘉木进进出出,是他自己的人。
敲了敲门,没有人应,迟疑下索性推门进去。
屋内脏乱,地上散落布幔纸张,还有没收拾干净的酒壶酒坛的碎片。空气中充斥着酒水、药物和血腥混合的刺鼻味道,令人作呕,她不禁皱了皱鼻子。
一旁床榻上,被褥拖拉到地上,旁边地板上一片鲜血,床头被扯乱的帐子上也有点点血星。
乔嘉木并不在床榻上,她快速扫了一圈,另一侧的墙角蜷着一个人,赤着脚,双手抱膝,靠在墙角阴影里,昂着头盯着前方的房梁一动不动,似一桩雕塑。
鬓发蓬乱,面色蜡黄,骨瘦如柴,嘴角挂着一丝血线,月白的衣衫前襟上几片血迹。
她走到房间中央,乔嘉木依旧没有动半分,甚至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站了须臾,她朝乔嘉木走几步,立在他面前,遮挡住他盯着房梁的视线,这时他眼睛才机械地眨了两下,跟着咳嗽几声,喷出几点血星。
“你如此是能够改变什么?”她责问。
乔嘉木的视线微微挪动下垂几分,不说话也不动。
她继续道:“如果你真的心有愧疚,真的想忏悔,就回华阳,活着回去。”
乔嘉木依旧没给她任何回应,呆若木鸡靠在那里,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曾经风华举世的国公府公子,皎如天上朗月,让无数贵女可望不可即,如今好似烂泥,从地狱爬出来,浑身脏臭。不知那些贵女们见到他如今模样会不会避之唯恐不及。
许久等不来乔嘉木的一丝回应,她也失去了耐心。
“乔公子,保重。”转身回走。刚走到门前,身后传来急促的咳喘。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乔嘉木捂着腹部躺在地上像虾一样蜷缩成一团。
她犹豫了下走过去,伸手想去扶他,乔嘉木缓了几口气,低低的声音问:“为什么?”
殷拂云不知道他问什么,也不愿去想,回头叫门外的随从去请大夫,同时也进来两个随从上前将他搀扶到床榻。
“为什么?”乔嘉木望着帐顶,再次虚弱的声音问。
“你该知道为什么。”她不清楚乔嘉木所问,但无论问什么,答案不都是既定的吗?他伤害了妹妹,他乔家落井下石。为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乔嘉木泪瞬间从眼眶溢出,顺着眼角流到耳根。
他就那么盯着帐顶,痴痴地,谁说话他都不理,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模样骇人,一直到大夫过来。
诊治一番后,大夫摇头叹息。他的肠胃已经严重受损,身体也亏虚厉害,再不进补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随从们唉声叹息,小苇直接哭了,慌忙转身出去准备吃食。
不一会端来药粥,乔嘉木嘴巴张都不张,小苇不知如何是好,跪在床榻边一声声哀求劝说,乔嘉木都置若罔闻。
殷拂云看他这模样,既可怜又可恨,对他斥责:“你何须做出如此悔恨至极、一心求死的姿态?难道可怜悲惨的人是你乔公子吗?如果你真的想死,就死前积点阴德,别让身边的人成为你的陪葬。”
顿了顿,道了声:“话至此,好自为之。”转身离开。
乔嘉木好似被说动了一般,微微侧头看着殷拂云的身影走出房间,恰时腹中绞痛,胸中激荡,又是一阵狂咳,呕了一口血出来。
小苇和随从吓得脸色煞白,忙围上来。
殷拂云走到院中听到屋内的声音,心也跟着提了下,停下步子回头朝房间望去。
他若真死了,妹妹应该不会开心的吧?
妹妹那么心善心软,即便恨极了他,应该也不想他死吧?
兰溪见她站着不动上前来劝:“再进去看看吧!”
她微微摇头,转过脸:“我们走吧!”
他若真的有心忏悔,她的话便能听得进去。
出了巷子便是繁华的街道,往来人群熙熙攘攘,铺面摊位的吆喝声一浪高过一浪,似要争个高低。
殷拂云暂时抛却乔嘉木之事,向亲卫打听哪里有卖弓箭,穿过对面的巷子来到另一条街。
遥州地处边境,常有白狄侵扰,所以城中兵器铺子比较多,兵器种类也不少。
她转悠一圈,都是卖给平常百姓防身所用,做工谈不上精良,自不能与军中相比。她随便拿了几把极其普通的弓让兰溪试试,也是想知道若以妹妹的力道,这弓是否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