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郡王(37)
驱步近前才看清李忻手上是一枚银币,银币在他五个手指间来回翻转跳动。
殷拂云心怦怦直跳,手掌不由攥紧。望向一旁闻邯,闻邯沉着一张脸没有接她的目光。
“二姑娘,送你个有趣的东西。”他将银币抛给一旁亲卫。
从亲卫手中接过银币,在手中翻转看一眼,不是她的那枚,想必是阿满的。
“听说这上面的图案是南境依仲族的图腾——烈火焚鸦,寓意永寿,是个吉祥的好东西。”
“多谢殿下赏赐。”她福了一礼,勉强一笑问,“殿下从何处得这好东西?”
“抓了个不知死活夜闯李宅的小贼,从他身上搜来的。”
她朝陶俭望一眼,想必这件事,包括她与依仲族联系李忻都已经知晓。
“小贼呢?送官了吗?”
“送官岂不便宜了他,本王命人卸了他一条腿后放了,以后再做不得这种爬墙翻院的勾当。”李忻云淡风轻地笑道,拍了下腿站起身。
殷拂云心如遭雷击,李忻不会杀阿满,但打残这种事他绝对能干得出来,心狠狠一疼。阿满那么单纯的少年,他根本就没任何坏心思,只是行事鲁莽私闯李宅,李忻竟下此狠手。她此刻恨不能将面前人痛打一顿为阿满报仇。
“二姑娘脸色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李忻表现出夸张的关心,让她心中那团怒火烧得更旺。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指甲攥进了掌心肉里。她现在心里不舒服,手脚也不舒服,只有打人才舒服。
转身朝外走。
“站住!”李忻命令。
她充耳不闻,脚步丝毫不停。
“给本王站住!”李忻声音拔高几分,语气也更加严厉。
她不为所吓,兰溪见此慌了,立即追上抓着她,低声劝道:“别冲动。”虽然有些糊涂,不知道其间内情,为何两人都一枪怒意,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郡王万万得罪不得。
殷拂云甩开兰溪,一步两阶跨上穿堂,两名亲卫立即伸手拦住去路。
“二姑娘请回。”
殷拂云愤怒地瞪着拦她的亲卫,亲卫败下阵来,又不敢放行,低声温言规劝:“二姑娘别与殿下置气,讨不到半分好。”
兰溪也跟上来,再次拉着她的手臂劝:“你要去哪儿?你又能去哪儿,别冲动,且忍一忍可好。”
殷拂云愣了须臾,霍然自嘲笑了,他们说得对,她又什么资格与李忻置气?离开李宅她又能去哪儿?找依仲族人吗?她不能,特别是此刻她更不能,李忻巴不得她为他带路。
她转过身望向站在对面石阶上的李忻,神色紧张,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像是期待她走出去,又害怕她走出去。
迟疑了下她走回院中,对李忻深深福了一礼:“奴刚刚无礼,求殿下宽宥。”低眉垂首,神态恭顺,做足了认错的态度。
李忻望着院中人眼含泪光、谦恭谨慎模样,心头蓦地一痛,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又好似有什么被夺走。他多希望刚刚她就那么闯出去,她真敢闯,他绝不会真拦。
但终究她不是那个人,不会像那个人一样,生气执拗起来,谁都拉不动。
“二姑娘累了,歇息吧!”李忻失落地转身朝堂中去,精神颓靡。
殷拂云步入房中,兰溪陪在她身边想安慰她几句,几次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最后只道了句:“殿下不是真的想伤害你。”起身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冷静。
堂内的李忻呆坐在矮桌边,没精打采,全神注视着桌上的一瓶迎春花一动不动。最后沮丧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闻邯接过小厮的茶盘端进来,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边,在其对面坐下来:“殿下是到今日还不信她是二姑娘,还是不愿信她是二姑娘?”
李忻疲惫地靠在椅背,抬眼无神地看着闻邯。
松仁糕的试探,他本已经确信她是二姑娘了,可今日见到那个依仲族少年,让他又生出了怀疑。少年对二姑娘的紧张和关心,不似念着对殷家的情义,更像是对二姑娘的情义。
一个是南境外族少年,一个是帝都深闺贵女,怎会有这么深情义?
刚刚二姑娘的委屈、隐忍和眼中的泪光,让他收回猜疑。
沉思许久,身心疲倦地对闻邯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闻邯退出来,朝西厢望了眼,走了过去。
殷拂云正盯着手中的银币反复看,知道有人来,眼睛抬也不抬。
“如果我没记错,二姑娘的那枚银币背后刻着的是个‘井’字吧?”闻邯走到一旁椅子前落座。
殷拂云不想理会他。
闻邯不在意,继续道:“殿下的性子二姑娘也是知道的,虽然这几年在军中磨砺变得稳重沉静许多,但偶尔还是会如少年般顽劣。二姑娘应该记得有次春游,殿下谎报把二姑娘你给弄丢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