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短信息(50)
我下一步的理想是下大力气务必把我的孩子(如果我有的话)培养成一个不黑不白的快乐的灰孩子,我要他拥有不负我心的权利,反正听说学校里马上就要不评什么鬼三好了——我们班当年那堆三好们如今都跟我一样没出息,倒是有俩非三好混得不赖,一个在自个儿的公司里安插了近百个下岗职工,一个自麻省学成归来,是国内数得着的最年轻的副教授。
第二章:人老段黄
从没打算劳民伤财打扇牌坊背着四处炫耀,也自知不配,然而仍会在某些段子场合拂袖而去,而且很高兴自个儿尚有拂袖而去的资本——又不求你啥,干嘛要听看您老那些明目张胆的涎瞪瞪。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什么?
跟大伙一样,我一直以为是“曾经有一份真爱摆在我面前……”云云,直到2000年春日某天,北京,东单星巴克。
咖酣耳热之际,有人说真TMD没劲,不如说个段子提提神,我小人家便不知地厚天高举手雀跃:“我来我来——
“说是有个妇女带一孩子上火车,旁边一旅客叹道:‘我说你这孩子也忒丑了!’然后他就下车了。妇女非常伤心,忍不住抱着孩子哭泣起来。这时候上来一新乘客,这乘客非常好心,看这妇女哭,就倒了一杯水劝:‘别伤心了,喝杯水吧。’又打包里掏出一根香蕉,‘喏,这根香蕉给你的猴子。’”
说完我恪职尽责地咯咯大笑,然而……在座团团7位三男四女皆面如止水目光涣散,这笑遂像被仇家突如其来拧断了脖子——那是我压箱底儿的段子呵!
我这份儿羞!当众给人不问皂白掴个耳刮子不过如此。当然大伙是心软的,笑声于3秒后零落响起,仿佛一头罹患前列腺炎公牛的小解,为我红扑扑的面色添一层青。好心阿威赶紧替我解围:“我说个吧——有一人在沙漠里连续跋涉了快俩月,终于忍不住了,打算跟他的骆驼大干一场。可那骆驼个儿又高又不听话,他好容易垫着包裹够上去,骆驼还老朝前跑,把他急得!就在这时候,有个美女跌跌撞撞向这边走来,她渴得快要死了,乞求说:‘给我点儿水喝,你让我干什么都行。’这个人就给她喝了水,等她恢复了精神气儿,急不可耐地对她说:‘你快过来!”阿威讲到这顿了一下——大伙的屁股之于坐椅的占用面积人均不超过1/4——这才不紧不慢接下去,“‘帮我扶好这骆驼。’”
我一口摩卡全喷Julia裙子上。大伙纷纷笑得张牙舞爪意味深长。我得承认当其时我的面色不由晕起一层淡淡的红——但绝不会比方才空做老莱娱亲更红。
2个月后,当我在陕北笔会上听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讲出风味相异各藏机锋而无一例外或多或少与Yellow有染的段子,我前仰后合得比谁都理直气壮。
5个月后,我开始在一些气味相投的圈子里贩卖我道听来的Y段,在大伙笑得花枝儿或树枝儿乱颤时我埋头狂吃心爱的冰淇淋。累了一天而拥有傻乐10分钟的机会是一种福。
后来发现这些段子始作俑者多半来自京城——北京不仅是咱政经文化中心,更兼段子批发中心,我由此对北京人民的智慧无限景仰。然而有小时在乡下摸打滚爬过的朋友嗤之以鼻:“俄们地头的段子比这些,于黄于巧只有稍胜三筹。”我猜他没说谎,艺术源于劳作,自《诗经》起便是如此,累死累活土里刨一天食儿,没点令身心全然舒展的业余文化生活解解闷儿,简直了无生趣。所以纤夫小夫妻俩胼手胝足的惟一寄托是:只盼安安日头落西山口,让你亲个够呕呕——
同做人相仿,Y段也有品位高下。看气韵清秀Julia点一支SALON淡蓝烟雾中朗朗笑绝在腻友肩头,觉得不端着活的女人真是好看。从没打算劳民伤财打扇牌坊背着四处炫耀,也自知不配,然而仍会在某些段子场合拂袖而去,而且很高兴自个儿尚有拂袖而去的资本——又不求你啥,干嘛要听看您老那些明目张胆的涎瞪瞪。
下力干活、好生吃喝、闲时听讲Y段,日子就这样声色喧哗地过。上月蹿去合肥,泡“茶言观舍”,喝蒟蒻薄荷茶,有损友请缨:“给你们说个段子——就是Yellow了点儿!”有人嘘:“别罗嗦,太Yellow的跳过。”损友诡谲一笑,像个刚刚吞下只老鼠的猫:“跳过跳过跳过——完了。”举座哗然。
我也跟着笑,真不是不开心的。抬头间见对面有个女人亦是前张后合,她的斜肩露膊恤因过于紧随时尚而略嫌张扬轻浅,她笑时唇形明明可以更优雅些可她不——是经过多少辛苦路方才举重若轻处乱含笑,故格外以自己日渐老练的面皮为傲;相较涉嫌泼挞,她更害怕被指为老而弥纯。笑着笑着,我见她眼中仿佛倏地黯了一下,然而旋即笑到愈加肆无忌惮——我擦一下眼睛,发现那她也这么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