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96)
“回三奶奶,主子是忧心春闱,因此上近来总不肯早歇的。”
那些阴私之事,难道主位上的人会不清楚?作下人的,若是辩白多说,恐要多招灾祸了。也就是武凝琴话中污蔑之意颇深,她才不得不转了话题,好叫老太太明白。
果然,封老太太听了这番对话,青瓷茶盏磕了下声响。虽然晓得孙儿从此有了屋里人,可被人提到这事后的光景,作祖母的免不得总是要担心的。
“春闱固然重要,那身子可不比什么都要紧的。”封氏敛容,目光沉静地正视底下的丫头,“你这两年大了,又是伺候惯的老人了,怎么也不晓得规劝的。”
这话是意有所指的,只是不好堂而皇之地说了明白。
福桃儿心下一肃,斟酌着要怎样才能把事情说了清楚。
那边武凝琴却又讥讽地开了口:“老祖宗啊,人两个那般年轻,指不定还叫五弟多多用功,顶好是长夜不睡呢。”
魅惑男人这顶帽子扣下来,福桃儿可不再犹豫,当即行礼抢白道:“主子确实在忧心春闱……”
“好啦。”封氏一扬手,显得有些疲倦,“希妹,带她下去照例查看,也好生教一教。”
那神色里是不容置喙的厌倦,桂参家的领命,当即将福桃儿带了下去。
她被带到了一处偏房的暗室里,两个教引嬷嬷早便已经候在了那里。
外头日阳颇盛,她们却拉上了暗室所有的遮光帷幕,只点了两盏昏黄的油灯。
这回的两个教引嬷嬷长得有些凶恶,不苟言笑地,讲了整一个时辰。先都是些《女诫》、《家训》,每说几句便要叫她复述一遍。一旦有误,便要那戒尺责打。
饶是福桃儿记性尚好,却也是挨了二十余下,才消下去些的双手再次红肿了起来。
看情形,这应当是楚府对姨娘通房的惯例,便是要拿着错处先立威的。
容姐姐如今这处境,她又该怎样直言出府呢?
“行了,教别的规矩吧。”桂参家的一直在旁看着,她对福桃儿有些好感,便摧着免了一半的训诫。
第二个步骤却是翻出了许多本图画册子。福桃儿瞄了眼上头的人物小像,圆脸上刷得便是红透了。
两个嬷嬷却是见怪不怪,仍旧一板一眼地翻着。画册上的女子面容瞧着皆不甚欢愉,还有许多责罚认错的场景。
福桃儿心底不喜,盘算着等容姐姐生产了,自己便取了宝通号的银子,到时出府好好把点心铺子扩大一番。
到底是正经宅院,不过看了盏茶时间,画册便被收起。
“请姑娘脱衣。”
耳边传来教引嬷嬷威严的命令声,她愣了下,陪笑着问了句:“敢问嬷嬷,这又是何惯例?”
边上传来一阵假咳,桂参家的皱了皱眉头,未曾发话。
“请姑娘脱衣。”
教引嬷嬷再次复述了一遍,带着压迫和不满。
这么个处境,福桃儿只得心下苦笑,抬手主动解起了衣带。
四年前替她点守宫砂时,也是这样,被数个老婆子围着。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儿,被人翻看摸索,又怎会心中无感。那般像牲畜一样被人查看挑拣,极尽侮辱。
她也只是表面装作无事,心底里却是悲叹无奈到了极处。
外衫落地,福桃儿垂眸,眼底闪烁着昏暗幽深的灯火。
才要继续解衣,门外却传来喧闹声,继而一个熟悉的声音一脚踢开了屏门。
“小桃?”楚山浔疾步走到暗室外头,一下子便将隔间的门拉了开去,“这、桂姨奶奶,你们这是在作甚?”
他习完字发现人不见,唯恐胖丫头要被人刁难,便四处急急地找了过来。
“公子啊,这是府里的老规矩了。您去老太太那儿吧,没甚要紧的,一会儿便把人给您带去。”
桂参家的被他吓了一跳,却还是恪尽职守地规劝着。
原以为小公子虽然骄纵,对她的话还算给两分面子的,却不想桂参家的全然想错了。
楚山浔听了她这明显敷衍的话,连停顿都没有的,直接上前就将人拉了过去:“甚老规矩,那都是死的,本公子说了算。”
他上上下下地瞧了两便,确定人没伤着时,便要替她将外衫穿上,这时候,却瞧见了福桃儿手上的戒尺痕迹。
白胖的小手上纵横交错着二十余道伤处,已经肿的像小馒头一样,可见下手之人的狠厉。
“不是叫你哪儿都别去,当本公子的话是放屁吗?!”胖丫头怎么总是受伤,自己都留意了,却还是没有避免。楚山浔又不好对着祖母院里的人斥责,便只得急躁地假意斥责。
“主子恕罪。”福桃儿避开他的触碰,迅速将衣领拢上,“是奴婢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