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90)
楚玉音本就不喜欢福桃儿,尤其是她下嫁了个会试落榜的举人,而如今五弟却有可能斩获功名的情况。
出嫁的女儿做不了主,她便凑近到三奶奶武凝琴耳边,说了句:“先前五弟的侍读也是这丫鬟,说是迎弟妹前,都不再纳妾了呢。”
武凝琴是县尉庶女,素来心高气傲。原本以为自己嫁了个五品官的嫡子,怎么也是正经主母了。
可楚山铮却是个浮浪纨绔,且如今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过了最初那段新鲜劲后,那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了。”
先是曾姨娘几乎与她平起平坐,后又多了个晴儿把三爷迷得神魂颠倒。
故而武凝琴过的极不如意,对那等狐媚子也是恨的牙痒。她吊着眼梢居高临下地看了看福桃儿,蹙眉冷厉道:“夫人不管,我这楚府三奶奶可要管一管了。来人,把这贱婢拖了我院里去!”
楚玉音晃着腰间鹅黄穗子,乐得在一边看热闹,她暗想就这么个样貌,和她那貌若潘安的五弟站在一处真是可笑,也不知怎么就有胆子爬了他的床。
一旁跟着的红儿见势不妙,壮着胆子躬身提醒了句:“三奶奶容禀,她已非楚府家奴了,这,不然还是等五爷来处置吧。”
楚玉音对着跟随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个婆子应声上前,抬手一巴掌把红儿呼在地上:“缝了你这蹄子的嘴去,奶奶的令也是你置喙的。”
府里人都晓得三奶奶待下人最是苛刻,她总觉得自己比夫人和常奶奶家世要好,因此一直以管家人的身份自视。
来楚府不过两年,连着大丫鬟在里头,就发落了四五个了,听说还有打死奴婢的事呢。
红儿心惊胆战只假意伏在地上嘤嘤哭着,等瞧着众人行远了,她一骨碌爬将起来,就朝漠远斋的方向跑了。
楚山浔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便是连梦里,都是胖丫头如凝脂般的玉雪胴体。他是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催醒的。
“小桃?”
塌上却哪里还有胖丫头的身影。他伸展了下慵懒的身子,颇餍足地喊道:“进来说话。”
就见红儿慌慌张张地一进外间,就朝地下跪了去:“爷!您快去救救桃姐姐吧。”
“怎么了,快说。”
修长有力的手蓦地掀开珠帘,楚山浔只穿了身月白睡衫,就两步跨到了红儿面前。
看五爷的反应,当是在乎桃姐姐的。红儿便把心一横,不仅一五一十把之前的事全说了,还不经意地提了句昨日画沉姐姐进出厨房的怪异之处。
楚山浔听得一言不发,到最后猛地将桌案都掀了,他恍然大悟地冷哼:“好一个欺主狂妄的刁奴!”
这回儿画沉他是决计不能留了,而眼下最急迫的事,便是去三房里把胖丫头救出来。
到的三房外墙下,楚山浔叫红儿先回去,自己没有走正门,而是一个翻身趴上了墙头。
他倒要看看,这三房的多管闲事,会怎样对付他院里的人。
往下朝院里一看,楚山浔心口一滞。
但见胖丫头被反捆了双手在后,还是穿了昨夜那件被他撕碎的破衫,就这么跪在一众丫鬟婆子间。
人群外甚至还有两个监房的男人,其中一个叫金六的,正目光露骨地瞧着胖丫头的肩膀。
“三奶奶说了,此等祸乱门楣的贱蹄子,本该打死了扔出去。可她到底是没了身契的,既然领着楚府的月银,那么,死罪可免,活罪难恕!”
画沉仙姿玉立地正色开口,说完了,朝边上一使眼色,就有个小丫鬟端了个银盆子过来,暮春四月,里边竟燃着炭火。
“来,先跪着磕两个头,朝三奶奶谢恩吧。”
小丫鬟一脚踢翻了银盆子,地上顿时铺展开半丈远的炭块,隐隐燃着火光,一股灼热扑面。
婆子们退开,金六和董大上前,两个中年汉子轻轻松松,如老鹰抓鸡仔般,就把福桃儿提溜了起来。
胖丫头想要挣扎,却还是离着炭火越来越近,“你们、你们这是滥用私刑!难道不怕王法吗?”
“呵,王法?”画沉笑的尤如鬼魅,她踢了踢地上的炭块,掂量着这热度能否废了人一双膝盖,“你一个外乡来的贱婢,在楚府跟主子们说王法?”
好像是听着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画沉娇笑着掩了口,清丽妖娆的身子前后俯仰,连带着两个要讨好她的婆子,也禁不住笑着附和。
“姐姐这般阳奉阴违,是着意要废了我的腿吧,就不怕五爷知道了责罚!”
“五爷会为了你这贱婢责罚我?!”像是被踩了痛脚,她再不犹豫,对金六道:“动手。”
就在福桃儿目光惊骇的死命抵抗时,忽听两声石子破空的呼啸声,抓着她的两个男人竟手脚发麻,一齐摔倒下去,那金六摔得不巧,半边肩膀跌在了炭堆里,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