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62)
‘贵客’二字,被他刻意咬的重了,里长的威势尽显。
丁氏也不是蠢人,瞧瞧台上彪悍厉害的祁大年,再仔细瞅了瞅他身后少年的衣饰穿戴。
哎呦!如醍醐灌顶般,丁氏明白了过来。
旁的不说,就看这小公子腰间那根绶带的绣工,她好像只在太原府的官老爷身上见过。
这少年即便穿的素净,那相貌身段也当得起‘绝色’二字。这般气度神色,怕不是哪个显贵人家的子弟呦。
这可是惹到龙王头上了,丁氏不紧暗悔自己有眼无珠。
“呀,金伯父说的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她拔高了嗓子,不解气地狠掐了把夫婿,“都怨你这獠发春……”
众乡民皆被遣散,丁氏三两步爬上土台,游曳着水蛇腰径直走上楚山浔。
“小兄弟,咱们有眼不识泰山,万万恕罪啊。”她声音故作甜腻,凑得极近,模样熟络地就要朝少年身上扑靠。
“救人一命神造七级浮屠,姐姐收了银子,便是不怪罪了。”福桃儿让开一步,方便丁氏和主子说话,一边朝那高瘦少年招手,“还不快过来,扶你阿娘回去。”
楚山浔长剑回鞘,冷眼看着几人说话。丁氏虽然颇有两分姿色,却让他鄙弃恶心,因此只斜瞥她一眼,连话都不回一句。
丁氏吃瘪,只好讪笑着去搭福桃儿的话:“我收了钱,这档事自然了了,余家妹子,你回去看好门庭,也就好生过活吧。”
说罢,她又就近细察了番福桃儿的长相,心中极是不解。这模样看穿戴是个丫鬟?总不能是姨娘小妾之流?
思量再三,丁氏决定把这胖丫头当作少年的庶姐来看。
当下,她撇开了楚山浔,像一只欢快的花蝴蝶,硬着头皮亲热地挽上福桃儿的胳膊,一口一个好妹妹,定要请她家去结交。
看她们说的差不多了,金里长驱散保甲队,只留本村的几位长老,发话道:“行了,日头毒的,先回去歇了。咱几个老人也好久没聚了,正好借着贵客的由头,到丁侄女家聚聚去。”
楚山浔可看不上这起子腌臜人的酒宴,本是想推拒的。可见祁师父憨笑着还算热络,他转念想了想,也就没说甚应下了。
被关押□□许久的余氏已经是迈不开步子了,养子毛毛蹲下身,在福桃儿的托扶下,一下子将人背了起来。
似乎是一切都料理定了,可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福桃儿心里总觉着有些隐隐的不安。
看村中人的态度,等他们走了,难道不会旧事重提吗?
把这种忧虑试探着同楚山浔讲了,出乎意料的,少年看着她微微出神,似乎丝毫没有听进去她讲了什么。
“这也值当思虑的,直接将人带着走就是。”少年不在意地随口回了句,转身沿着村边小河闲逛起来。
他背影落拓挺秀,映着着夏末的青苗溪流,真是应了诗文里说的那句‘陌上少年如玉’。
申正时分,丁氏就在大宅子里摆上了三桌水酒,用上了许多山野珍馐,还有自酿的汾酒。
主人家挂上了讨好谄媚的笑脸,那七八个镖师却始终不肯落座,只如石狮狻猊般把守厅堂。
丁氏只好一个劲同福桃儿说话,又劝了好些酒。为着要将余氏母子带出村去,福桃儿见楚山浔不反对,也就少不了敷衍应和,喝下去三五杯汾酒去。
半个时辰后,她的脸上就爬上了红晕,是有些不胜酒力之态。那祁大年还憨憨地一个劲也帮着劝酒,还说了两句‘徒弟镇日苦读习武,连醉里的乾坤都从未沾过……’
楚山浔见两方推杯换盏的,也算把先前的冲突化解了。他又随口吃了两箸野菜,便拉着福桃儿同村人告辞了,丢下个祁大年,越喝越精神,拦着金里长一个大侄儿,在那儿侃起了大山。
小河边,夜风阵阵,驱散了白日残存的闷热。楚山浔一路领着她朝前走,闷不做声的,似是在酝酿着大的风暴。
福桃儿以为他要跟自个儿算账,虽然酒后有些晕乎乎的,却还是谨小慎微,忍耐着不适跟在他后头。
少年停步,俊秀的眉目在远近人家的灯火中有些模糊。
“那块玉珏是大哥给你的吧?”
第31章 .恩人 [VIP]
他这一发问, 可把福桃儿骇了一跳。想起上回少年看到纪大掌柜的反应,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袖中的荷包,想要朝后退去, 离他远些。
河边青苔湿滑, 福桃儿看他又要动手, 心慌之下脚下就失了重心,正踩在一块卵石上, ‘啊’得一声就朝后仰去。
好在楚山浔离着够近,上前一把捞住了她的腰, 将人带回了岸边,“那些杀人的妖魔鬼怪你不怕, 怎么见了本公子倒怕成这样。”